孙彻说了不会轻易放过魏光秀,那定然说到做到,但他也不配他亲自动手,他只是将他当族长这些年做的事情,完完整整呈现在了魏氏的族人面前而已。
克扣贪污族田所出,以次充好,倒卖获利。
接受他人好处,暗地里低价出售族田。
替自己的孙子遮掩偷人丑事,包庇作恶的族人,冤枉、打杀无辜者。
为讨好权贵,将族内的无依无靠姿色出众的女孩卖人做妾、续弦、奴婢。
等等等等……
一页一页,罄竹难书。
魏氏的那些人,事不关己的时候是和善仁慈的,一旦涉及自己的利益,人人都成了讨债的恶鬼。
听到魏光秀获利数百、上千两时,名下还有数百亩良田后,所有人都疯了,他们冲到魏光秀家抢东西,魏光秀的家人来阻止,都被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特别是魏光秀,竟被人乱棍打死了。
最初人们只是打他出气,可不知是谁下了狠手,竟一棍子抡得他脑袋开了瓢……当白花花的脑浆子都流了出来,人们才惊觉不对。
但他贪污的钱实在太多了,死了也不解气。
魏氏族人们像蝗虫一样,把他家洗劫一空,就连魏肃出来阻止也无用。
但魏肃似乎是个好人,竟把魏光秀的家人都接了回去,避免他们也被人打死。
而且他是百户,其他人不敢造次,此事从此作罢。
魏元元听书一样听谢安说完柳叶魏氏的八卦,嘴里羊腿都不香了,道:“没想到那老头心肠如此歹毒……就这么死了,便宜他了。”
“可不就是么?”
魏元元皱皱鼻子,脸颊红扑扑的,气冲冲道:“可恶,早知道百户之位就不给魏肃了……果然有早知无乞儿啊……谢大哥来,干杯!”
谢安:“???”
还喝?!
谢安抬眸看了眼已经彻底被喝趴下的王铁牛、田大力、闻罗和刘狗子,还有另一边的杜淳一伙,沉默片刻,求生欲爆表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八卦……”
魏元元立刻放下酒杯,眼神亮晶晶的,意思是:你说!
“听说敲死魏光秀的是个女孩。”
“女孩?!”
“是的,女孩的爹因为服劳役,死了,但听说应该去服劳役的是魏光秀家的人,他愣是立刻用特权,让女孩的爹去了,那女孩娘后来听闻噩耗,也病死了。
魏光秀看女孩长得好看,要把女孩卖给别人做妾,女孩自己跑到山上躲起来了。这次趁乱她下山,一棍子敲死了魏光秀!”
“卧槽!牛逼!”
“对对对……”
谢安为了避免喝酒,绞尽脑汁和魏元元说八卦,说得口干舌燥,最终实在躲不过去了,便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把手里的刀子烧一口闷,直通通倒了下去。
魏元元歪歪脑袋,无辜道:“啊?又倒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发现现场还能喝的只剩下公子了。
麦老大夫、刘老头、刘老太年纪大啦,不能喝酒,小烈真、双儿、小双、刘小丫、刘二郎、刘三郎他们又是孩子,魏李氏和双儿娘就更不能喝了。
至于沉琴、泯书和蒙越他们,有公子在都不敢喝。
“公子,喝一杯吗?”
魏元元露出憨憨的笑,唇红齿白,漂亮得紧。
但在孙彻看来,却和恶鬼无异。
他轻咳一声,突然撸起袖子,露出十分精壮健美的胳膊,道:“我受伤了,不能喝酒。”
魏元元定眼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圈圈淤青环绕在公子精壮流畅的手臂上,大臂小臂都有。
她愤怒道:“岂有此理!谁打的公子?我帮公子报仇!”
孙彻默默看了脸颊气鼓鼓的魏元元一眼,暗忖:还有谁?当然都是你魏勋掐的。
那日为了忽悠王县令把铁矿拿出来,她抓着他的手臂舞来舞去,还偷偷捏他。
以她的怪力,不捏青才怪。
但显然,魏元元不记得了。
孙彻沉默片刻,伸出手掐了掐她粉嫩嫩、肉乎乎的脸颊,眉梢一挑,轻笑道:“无碍,我已经报仇了。”
“真的?”
“嗯。”
手感还不错。
“嘿嘿……那公子,我们喝一杯庆祝一下!”
孙彻:“……”
为了阻止魏元元继续“嚯嚯他”,孙彻只能亲自动手替她烤羊排,皮焦肉嫩,肉汁丰沛,还带着香料辛辣的气息,魏元元连吃两条后连灌两杯酒,傻傻一笑,突然眼神湿漉漉地四处寻找。
一看她这状态,孙彻便知道她喝够了,要找洗漱的地方,准备睡觉了。
她就是这样,知道自己醉了,便乖乖洗干净睡觉。
乖巧得不行,让人心软。
孙彻轻笑一声,起身把她拎了起来,非常纯熟地先拎去净手净面,然后拎去漱口刷牙,最后拎到房内,沉琴泯书已经备好了洗脚的热水。
她哼哧哼哧脱了外衣和外裤,这才坐在自己的床上和靴子做抗争。
这小洁癖,还怪讲究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长高了的缘故,或许脚也长大了?所以魏元元蹬了半天没蹬出来。
她想找人帮忙,可沉琴、泯书都出去了,现在只有孙彻了。
“公子……”
她喊他,可怜兮兮。
孙彻无奈,只能上前替她脱鞋子,这才发现靴子之所以脱不掉,是里面还塞了好多碎布。
魏勋塞碎布作甚?
孙彻不解,小家伙已经把小脚丫泡入热水中,力气有点大,溅了孙彻一身。
“谢谢公子……”
她嗓音糯叽叽说完,咕噜往后一倒,不出两息,竟就睡着了?
孙彻:“……”
孙彻只能认命,最终亲自替她净脚再擦干,然后把这浑身白得像糯米团子的小家伙塞入被子里,再起身把洗脚水倒了。
泯书、沉琴正等在门外呢,见孙彻亲自来倒洗脚水,人都吓傻了。
“公公公……公子……”
“盆放哪?”
“给奴婢就好。”
“嗯。”
孙彻把洗脚盆递给沉琴,唤来亲兵把醉鬼们全部揪起来,策马回府。
一路上,初春的夜风如同利刃,不断割在孙彻脸颊上,却没能带走他心中那团逐渐放大的火焰。
魏勋难怪要在靴子里垫麻布,他的脚太小太小了,甚至还没有他的手长,玲珑漂亮,肤色微微一按就泛红……
一个男子的脚生成这样,也太……
孙彻狠狠咬牙摇头,把这种怪诞的情绪撵出脑海,到了府中后让人寻来冷水,狠狠冲了几遍才恢复清醒。
孙彻冷静下来后,看到那群呼呼大睡的属下,一肚子邪火再次蹭蹭外冒,索性把他们都揪了起来。
“啊!公子!怎么了?!公子!有敌袭吗?”
“起来练剑。”
众人:“???”
众人看了眼灰蒙蒙的天,不是吧,练剑?这才几更天啊?
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公子要他们练剑,他们不得不练啊!
除了谢安还能安睡之外,王铁牛、闻罗、田大力只能爬了起来陪公子练剑。
此时他们倒是羡慕去了千户所的荆风……
哎,早知如此,他们就不抢着给小郎君祝贺,也去千户所执行任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