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啊我的儿,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呜呜……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跟娘说,娘就算拼了这个老命也护着你呀。”
“可你为什么要走上这条不归路?你让娘以后怎么办?你让娘还怎么活呀?”
凄厉的哭声中,夹杂着一些人安慰的声音。
派出所院子的正中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
孟晚乔和厉峥相视一眼。
连忙问站岗的红卫兵,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
红卫兵朝院子里看了一眼,撇了撇嘴道:“就昨天那个张大成,污蔑诋毁你的医术,还杀妻!”
“听说媳妇不愿意出谅解书,那个男人就畏罪自杀了。”
“自杀?”孟晚乔吓了一跳。
可同时也很奇怪,张大成不是被关进了牢房里吗?
怎么自杀成功的?
红卫兵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
“嗨”了一声道:“就解了自己的裤腰带,悬梁自尽了。”
“这种男人,黑心肝的。”
“死也就死了,从此世上少了一个祸害。”
红卫兵半点不觉得有什么。
想起张大成的所作所为,他反而还觉得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孟晚乔沉默着不说话。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张大成会死。
厉峥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问:“你想去看看吗?”
孟晚乔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她虽然是个医生,也向来见惯了生死。
可她并不太习惯面对死人。
更何况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死人。
并且他的死,还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说她内心毫无波澜,那肯定不现实。
孟晚乔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眼不见为净。
孟晚乔转身往招待室走去。
打算尽快收拾东西离开。
可谁知下一秒,她的腿就被一个扑过来的人,死死抱住了。
孟晚乔低头,就看到一个花白了头发的老太太。
她干瘦的身躯没什么力气。
哪怕是用尽全力抓着她的腿,孟晚乔也感受不到多大的手劲。
此时,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慌乱。
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她抱住孟晚乔的腿,语无伦次的道:“厉峥媳妇,我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我求你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救救我儿子吧。”
“我知道是我儿子对不起你,他鬼迷心窍,他不是人,可我不想让他死啊!”
“我替他道歉,我给您磕头,求你救他,求求你……救他!”
老太太的额头,用力磕在青石板铺成的院落上,没两下就渗出了血丝。
她消瘦的身躯,似是有些承受不住。
晕眩了一下,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孟晚乔赶紧蹲下来,扶着她的双臂道:“老人家,您别这样。”
“张大成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我也不是神仙,实在无能为力。”
老太太拼命摇头:“不,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救他。”
“你是在怪他,所以不肯出手是吗?”
“我愿意把我的命陪给你,你要我的命好不好?你放过他,我求求你放过他。”
一众人看着孟晚乔的目光,顿时就不一样了。
厉峥脸一沉。
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张家老太太的肩膀。
他声音冷沉的道:“大娘,大成哥的死,和我媳妇可没任何关系。”
“你这样强人所难,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知道的人,都知道你是在求我媳妇帮忙。”
“可是不知道的人,被你这么一哭,还以为你儿子的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大娘呀,你这哪里是找我们帮忙,我看你是想往我们身上赖呢。”
“这样可不好,派出所是讲究法律的地方,不会因为你的年纪大就对你网开一面。”
“你要真是违法了,也是需要负责任的。”
厉峥的话一说完,老太太的脸色就白了几分。
她慌忙的摇头道:“我不是想找你们麻烦。”
“我只是不相信,大成那么怕疼,手上磕破了一点皮,他都吓得腿发软,浑身哆嗦。”
“而且他那么胆小的一个人,一定是有人要害他……”
猛然间,老太太又抬起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孟晚乔。
“厉峥媳妇,就算你不肯救他,那你帮他检查一下行不行?”
“你检查一下他是不是被人害死的,我不相信他会自杀,我不相信。”
孟晚乔好脾气的劝她:“大娘,这里是派出所,有医生验尸的。”
老太太却摇头:“我不相信他们,你去检查,我盯着你!”
孟晚乔:“大娘,不是我不帮你,我真的没有这个权利。”
老太太眼神疯癫。
她袖子里,不知什么时候藏了一把匕首。
猛然拿在手中,直接贴上了自己的脖子。
因为她的手在颤抖,又用的是一股蛮劲。
刀刃直接划破了肌肤,血丝顺着脖颈滴落下来,鲜血触目惊心。
这突然的变故,震惊了院子里所有的人。
场面瞬间僵滞,人群一片死寂!
没有人说话,无数的目光都定在孟晚乔的身上。
被老人这般逼迫,孟晚乔很郁闷。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娘,我和你非亲非故,你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是威胁不了我的。”
“所以你还是把刀子扔了吧,我可以帮你问问派出所的人,我能不能帮你这个忙,得看派出所同不同意。”
老太太握着刀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连同她的嘴唇,也在不停的哆嗦。
她的声音透着一丝哀求:“厉峥媳妇,你只需要帮我瞧瞧,他是自杀还是他杀就行。”
孟晚乔无语:“那得去问问派出所,愿不愿意让我看。”
厉峥道:“我去问吧。”
他站起来,几步走进了派出所的办公室。
过了好一会他才走出来。
身后跟着脸色不好的丁淑芳。
丁淑芳犀利的目光,冷冷扫过了老太太。
声音很是冷沉的道:“你当这是菜市场呢?”
“撒泼打滚有用的话,还要法律法规做什么?”
老太太见到丁淑芳,手一松,咣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上。
她又跪趴着扑过去,抱住了丁淑芳的双腿。
苦苦哀求道:“丁所长,您就行行好。”
“厉峥媳妇是我们村子的人,她只是帮我验个尸,看看我儿子是不是自杀,我绝对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丁淑芳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看向孟晚乔问:“你帮她验验?”
“可以。”孟晚乔点头。
“那就验吧。”丁淑芳看着老太太道:“也让她彻底死了这个心。”
她说完话,转身又走回了所长办公室。
孟晚乔得到了同意,扶着老太太起来道:“跟我过来吧。”
老太太踉踉跄跄的起来,随着孟晚乔走到了张大成的尸体边。
孟晚乔初步检查了张大成尸体。
他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十到十一点之间。
他的身上已经出现了尸斑。
脖子的勒痕青紫瘆人,破了皮的地方,渗出的血液已经变成了黑褐色。
孟晚乔拉开了张大成的衣领。
除了勒痕,脖子周边没有别的痕迹,身上也没有打斗的伤痕,的确是自杀!
孟晚乔将自己检查的结果告诉了老太太。
哪怕老太太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她还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围观的人不少,见状慌忙上前。
又是揉虎口,又是掐人中,好一阵折腾,老太太这才悠悠转醒。
她又开始了哭嚎,还是止不住的那种。
孟晚乔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觉得还是赶紧离开吧。
便急忙弯身,飞快的替张大成整理好脖子处,验尸时扯开的衣领。
可就在这时,孟晚乔无意中的一瞥,发现张大成的耳朵后,有几处明显的咬痕。
似是男女欢娱之时,情不自禁留下的。
孟晚乔不禁皱了皱眉头,心里觉得奇怪。
李春花身体孱弱,之前已经不能自理。
这种身体状况,就算是同房,应该也不会很激烈吧?
那他耳朵后面暧昧的痕迹,又是哪个女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