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念的是佛经，杨文华念的是道教经文，可我们俩的声音并不冲突，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就这么念着，杨文华那边已经又送念到了一开始的地方，而我这边，好像也有些音节已经念过了。
突然，我发现无念的声音没有了，完全就是我自己在念经，不由得有些慌了神，连嘴里念的经文都有些烫嘴。
“慌个几把毛！稳住，放心大胆的念就行。”无念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禁一阵愕然，他不是出家人吗？咋还能骂人呢？而且骂的还那么埋汰，他就不怕犯了口业！
“少寻思没用的，专心念你的经，只要你不一心多用，就不会念错。”他接着说道。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我倒是想不专心致志的念经，那你倒是别跟我说话，别骂人啊！
“以你现在的道行，再加上外头的那些助力，念完三遍应该就差不多了，他要是还不能从魔障中解脱，那就说明那小崽子没那个命！”无念碎碎念道：“小飞呢，这回算是意气用事了，小妹回来肯定要说她，到时候你拦着点儿。”
听到这我倒是很高兴，因为他似乎笃定了胡小妹会回来，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拦得住胡小妹的怒火。
无念的语气忽然有些伤感，“我本应该不复存在，能这样和你说说话已是殊为不易，别的更是管不了。胡小妹他们都是顶好的仙儿，你跟他们好好处着，他们肯定不会亏待你。”
话是好话，但是听得我贼闹挺，搞得好像我是在和仙家做交易一样。
“还有你，凡事别想太多，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干啥？谁逼你了？你就是你自己，不是我，更不是地底下的那个山货。行了，就这样吧，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一个字儿都不能往外说，要不然我就弄一把那什么业火，把你给炼喽！”
我严重怀疑胡小妹他们是被这个狗屁无念给骗了，先前几次接触，我还觉得他兴许是个高僧，对他还有点崇拜。可今天几句话说下来才发现，压根儿就不是那么回事儿：距离近了，美没了！
回过神来，我发觉杨文华的声音越来越弱，到了最后几个几个字的时候，几乎是在憋着气念的，等到念完了，只听扑通一声，接着听到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念到第三遍，我也有些力不从心，几乎每一个音节都有千斤之重，重的我开口都费劲，得亏时不时地有一些温暖的力量，从佛珠和莲花灯上往我身体里流窜，这才强撑着把经文念完。
等我睁开眼，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直接甩了个四仰八叉，连文王鼓都滚落到了一边。
杨叔跑过来，把一根烟插到了我的嘴里，又从包里拿出毛巾，为我擦着脸上的虚汗，我强打起精神，笑着说道：“谢谢杨叔。”
才抽上没两口，江水之中爆发了一阵金光，随后就看到化作人形的余烈破水而出，飞到了岸边。
我艰难的坐了起来，抻着脖子往松花江里看了一眼，却发现江中已经不见了漆黑妖龙的踪迹。
“余烈，龙睿呢？”我略显焦急的问道。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一股凉意窜到了我的后背上，然后停在了我的肩膀头子上，侧过头一看，是条成人胳膊粗细的小青龙！
“你是龙睿？你咋才这么大点儿？”我惊诧的问道。
小青龙飞到了我的面前，“多谢师傅救我，我才成年不久，还没长大呢！”
原来他竟还是个孩子…乾隆皇啊乾隆皇，欺负一个小孩儿，你也真好意思！
忽然，我察觉到一阵阵怨气和寒意从江上袭来，定睛一看，八只水鬼露出半个脑袋，正瞪大了眼睛看着龙睿，那些怨灵也是浮在水面躁动不止。
我用手指头轻轻戳了龙睿一下，“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度化它们吗？剩下的靠你自己了，我可没力气帮你了。”
“师傅你歇着，我自己来。”
小青龙猛地一甩尾巴，飞到了离地面五六米的高度，盘踞起身子，把尾巴对准松花江，左一下、右一下的来回摆动。
过了一会儿，江水之中慢慢地多了许多涌动的青色光点，一个、十个、千百个。
起初这些星星点点的青光还是到处乱窜，可慢慢地，它们就开始汇聚到了怨灵和水鬼的身边。
回想起那日余烈的鳞片化作盔甲穿到我的身上，我忽然发现，这些青光是…龙鳞！
“各位，我龙睿对不住你们，害的你们做了这么久的怨灵，无法投胎。”小青龙口吐人言，“这是我的鳞片，每一片上面都有我的灵力和龙气，现在我把它们分给你们，希望可以帮助你们早入轮回，来世能够…能够少些苦厄，对…对不起！”
说完，小青龙的身形摇摇欲坠，我想要站起身来去接他，但奈何实在是提不起力气。
就在这时，一道同样踉踉跄跄的倩影冲了过来，一把将龙睿抱在了怀里。
“小姐，龙睿能重获自由，多亏了你帮忙传话，我也给你留了一片。”
小青龙无力的甩了下尾巴，一片比之前的那些龙鳞都大的青光，直接飞进了吴婉琳的胸口。
我慢腾腾的站起来，挪了过去，“龙睿，你…何苦啊？这和自散道行有啥区别？我都怕你下一秒就灰飞烟灭喽！”
龙睿摇了摇头，“我的肉身早已死绝，龙鳞对我来说已然无用。而且父王说了，龙王就是要照顾好水族生灵，我犯的错只能以此来弥补，就是…剥鳞的时候有点儿疼。”
一鲸落，万物生，是说鲸鱼死后会坠落深海，它的身躯会化成养料，养活数不清的海洋生物，而如今，龙睿做的大抵也是一样的事，尽管他是为了赎罪。
“师傅，我还有好宝贝呢！”小青龙躺在吴婉琳怀里，悠哉悠哉的说道。
我好奇的看向他，打趣道：“你连鳞片都送人了，还能有啥宝贝？算了，我不要你的报酬。”
龙睿用尾巴指向松花江，说道：“肉身虽然会溃烂消弭，但龙皮、龙骨、龙筋、龙角却不会，这些还都在江底锁着呢！”
我不禁抽了抽嘴角，这孩子不会是个傻子吧？这么希望自己被分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