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自由的办法就在我手里,我的本意就是让这妖龙说两句软话,比如管余烈和龙去悔叫声大哥啥的,多多少少能找回一些面子。
这就好比啥呢,你要给一个乞丐五块钱,他却嫌弃你穿的衣服廉价、工作不好,换谁心里能舒服?
妖龙的眼睛冒着红光,周围的怨气隐隐有着爆发的趋势,就连江面都泛起了一个一个、一圈一圈的波纹。
突然,妖龙一头扎进了江底,连同身子也一并沉了下去。
这家伙给他惯的!就算事实真的如同它说的一样,它没有犯下什么过错,就算他是根正苗红的江河龙族,那也不能这么高傲吧?
“喂!你不想要恢复自由啦?”我朝着江面喊道:“你要是连谈都不想谈,我可就走了啊?”
我的声音就如同一粒扔进江里的小石子,没有掀起丁点儿浪花。
等了片刻,我看向吴婉琳,问道:“它又说些啥没?”
吴婉琳闭上了眼睛,不时地小幅度摆动着脑袋,等到睁开眼,她摇了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妖龙不肯说出实情,我就没办法处理好它和乾隆皇,还有这些怨灵水鬼之间的仇怨。而且它是善是恶到现在也没有定论,谁也不知道我放它恢复自由之后,它会做出啥样的事情来。
毕竟目前来看它的道行不低,要是真的发起狠来,想要把它收拾的乖乖地,正经得下一番功夫。
最难受的是,我还必须得按照乾隆皇的吩咐,让它恢复自由之身,如此一来,事情算是陷入了僵局。
“小先生。”
“先生。”
两个龙仙儿同时叫我,惊得我浑身一激灵,而且他俩叫我都是压低了声音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左右四下无人,我便直接开口应道:“两位老仙儿有啥吩咐?”
龙去悔虽然道行很高,人也比较孤傲,但对余烈向来是崇敬有加,所以我刚问完他就回答道:“请前辈先说。”
余烈也没含糊,冷酷地说道:“请小先生放它出来吧。”
僵局僵局,再怎么僵持下去,局面也不会有所改变,只有入局才能破局。
我捏紧了手里的圣旨,严肃地问道:“它要是发疯或者想逃的话,你们有把握降服它吗?”
“我自己足矣。”余烈霸气的回答道。
龙去悔也接着说道:“某家,愿意从旁协助前辈。”
听到这好久没有听到的“某家”,一股莫名的豪气从心中油然而生。
大步跨出,我把文王鼓和武王鞭交给了吴妹子保管,而后站在那里打开了手中的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松花江恶龙藐视皇威,扰乱江神祭祀大典,至今…”
还没念完,江面的平静顿时被打破,被怨气侵染的那片水域是像煮开锅了一样。一圈一圈,高约寸余的水浪一波一波朝我袭来,最后在江边碰撞个粉碎。
“至今…”我被异象吓得喉咙一紧,想要接着宣诏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随着水花溅射在我的脸上、胳膊上、身上,星星点点的阴寒直逼心脾肺腑。伴随而来的,还有些许莫名的情绪…
怨恨、委屈,不解!还有不甘!
或许它没有撒谎,它真的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或许,这些水花,就是它的眼泪。
“王哥!想啥呢!接着念啊!”杨文华在我耳边大声喊道。
“至今,已镇压二百六十三年!”
念完这一句,恍惚间,我似乎听到了它的一声嘶吼,心中受妖龙影响而生出的悲怆更烈却也更加坚定了我要放他出来的决心:倘若它真是含冤被镇压,那今天,理应还他一个公道。
我绷直了身体,接着念道:“念其未添新罪,幡然悔悟,特赦,复自由之身。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哉!”
轰!
一声不属于现实世界的巨大声响震耳欲聋,吴婉琳甚至都捂上了耳朵,镇压妖龙的金色光柱龟裂,而后轰然崩塌。
四位仙家瞬间移动到我的身前,常天远侧握大刀,黄小飞将琉璃莲花灯托在了掌上,常天威反握匕首做出隔挡的姿态,蟒翠云也将宝剑横在了身前。
看到几位的架势我就知道,江底的怪物要不老实了,习惯性的把杨文华扯到身边,又往右跨出一步,将吴婉琳挡在了身后。
果不其然,妖龙裹挟着滔天怨气冲出水面,双目赤红,一看就知道它现在丝毫理智都没有。
妖龙盘踞起身子,朝着岸边嘶吼一声,一道半人多高的浪潮,径直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拍打过来。
吴婉琳虽然看不见灵体,但这浪花却是实打实的存在,在浪潮距离我们还有数米距离的时候,她就已经害怕的抓住了我的袖子。
一身黑袍的龙去悔突然飞临我们和浪潮之间,和他一起的,还有身形瘦小、气势却犹如松竹般坚劲的海老仙家。
这两位一个抬起右臂重重拍下,一个抬起左臂用力一挥,妖龙掀起的浪潮还没咋地呢,就被一分为二,然后被强风吹了个七零八落,不知道的还以为江上下雨了呢。
妖龙又吼一声,缓慢地把转动身子,一看就是在蓄力,打算跟海老仙家和龙去悔碰一碰。
就在它卯足了劲力,已经微微起势要冲出来的时候,化为人形的余烈身披金鳞铠甲,一脚踹在了龙头之上,把它踹回到了江面之下。
这还不算完,余烈右手一握,赤金红缨的长枪陡然出现在其手中。抖上一个枪花,他也直接扎进了松花江中。
江面归于平静,我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儿。
或许是看得多了,我习惯性的认为龙这种生物是讲血脉的。余烈虽然来自上方,却终究是鱼龙之身,而那妖龙虽不是海龙敖氏,更不是天龙一族,却也是实打实的江河龙族。仅从这一点来讲,余烈未必打的过他。
江面泛起的波光忽然被搅乱,数不清的暗涌从江底翻滚上来,怨气四处蔓延,近乎把两座大桥之间的江水全部染成了黑色。
在这一片漆黑之中,金红色的流星飞快攒动,肉眼根本抓不住他行动的轨迹,即便我是用法眼在看,也只能勉强看到余烈的身影。
数十次呼吸的时间过去,我长舒一口气,说道:“余烈,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