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讨好的样子,杨文华和吴婉琳毫不掩饰的捂嘴偷笑。
我们仨说话啥的都没太注意,孔大哥听到之后,也探出个脑袋往前厅瞅,想看个热闹,可忽然之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立马把脑袋缩了回去。
算他还算聪明,我这二十出头的年纪,我爸妈得四十多了吧?这么一算,爷爷奶奶就得奔着七十去,太爷太奶那就差不多是百岁老人了,那高祖辈分的人得多大年纪了?
“你个臭小子天天出门是不是不看道儿啊?”高太奶上来就质问道。
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刚才不是还在说我不出来迎接的事儿吗?咋我一出来,就扯到我出门了?
“高太奶,您说这话是啥意思啊?”我走到她跟前儿问道。
“啥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天天出门都能踩上狗粑粑!咋你一给人家看事儿,就能碰上别人八百年碰不上一回的事呢?”高太奶的话虽然不中听,但看起来,她似乎也没那么大气性。
海老仙家和黄天济老仙儿发脾气骂我的时候,我是一个字儿都不敢反驳,但是高太奶就不一样了,我眼珠一转,就想好了措辞,“那能怪我吗?肯定是赖您老人家呀!”
“你个小兔仔子!”高太奶瞪了我一眼,“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还赖我?你是粘豆包啊可哪儿粘包赖!”
我嬉皮笑脸的说道:“可不就赖您吗?您本事要是没那么高,这事儿也不可能让我赶上啊!”
高太奶终于品出味儿来了,尽管知道我是在拍彩虹屁,却也很是受用的露出了笑模样。
“就你会说!”高太奶带头往里屋走去,“进去说话吧。”
她老人家才转过头,我就找上了沈向林,“沈大哥,到底是咋回事?是谁拦着高太奶不让她过来?”
“是鬼门关的阴差。”沈向林说道:“但我打听了,他们这般行事,是土地的授意。”
心中有了数,我也转身进了里屋,沈向林原本也想跟来,却被杨文华给拦住了,一看他那阴谋得逞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早上听故事没听够,想要再套些话出来。
但沈向林是何许人也?那是碑王沈云章的副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心中有数,用不着我操心。
来到里屋,高太奶已经坐到了床上,盘着腿打量着孔大哥。我肯定是不能坐的,只能站在一旁听着。
“王师傅,你咋不坐呢?”孔大哥问道。
我虚头巴脑的回答道:“坐累了,站着抻抻腿。”
“哎呀!坐着还能累?”孔大哥一脸不解的问道:“不是我说,你们城里长大的孩子太娇贵,上农村种半年地,再不去劈一个月苞米,你们就知道啥是真正的累了!”
高太奶连连点头,“我说也是,就得让你吃点苦,从小娇生惯养,一身的毛病!”
我对着孔大哥笑了笑,用心念跟高太奶说道:“高太奶,还是说正事儿吧!他家的老爷子到底犯了啥事儿啊?咋土地还拦着咱家的老仙儿,不让我们去查呢?”
“可别提了!要不是你让小沈将军来接我,我都过不来!”高太奶说道:“那老两口我见着了,也问明白了,没犯啥大事儿,就是活着的时候造了些孽!”
高太奶告诉我,孔老头年轻的时候胆子大,体格子也大,特别能吃,可那暂家家户户口粮也不咋充裕,他一个大小伙子经常饿肚子。
有一天去林子溜达的时候,正好赶上了有一户人家出殡,在土地庙那摆了供品。等到人家报完庙离去之后,他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供品给造了。
打那之后,年轻力壮的老孔头,隔三差五就往村西林子里的土地庙那跑,也不管那供品是人家孝敬土地爷的,还是有人家里操办白事供上的,他逮着了就吃。
而且从来不拜也不跪,甚至连几句好话都不说。
其实土地神作为掌管一方土地的神明,绝大多数都是体恤老百姓的。要是有人遭了难吃不饱,到土地庙前,给土地神磕两个头、说几句好话,吃些供品土地爷一般都不会计较。
可坏就坏在年轻的老孔头心中全然没有敬畏和礼数可言,再加上他纯粹就是吃不饱,并非遭逢变故或者逃难,这一来二去的,就惹着土地爷不高兴了。
我刚要把这事儿跟孔大哥说,高太奶就抬起了手,示意我等一等。
“这还没完呢!”她老人家愁容满面的说道:“这都不是重点,真正得罪了土地爷的,是另一件事。”
“还有啊?”我惊诧的问道。
这第二件事,是在老孔头偷吃土地供品的第二年夏天。
老孔头家的茅楼,也就是旱厕,是用保密杆子围起来的,茅楼顶是用稻草和破木头板子搭起来了的。
有一次下大雨,正好赶上老孔头蹲茅楼,茅楼顶因为年头多了,就开始渗雨,沥沥拉拉浇了老孔头一身。
上完茅房的老孔头,心里头就生出了一个主意,第二天就把土地庙上的瓦都给起回来,装在自家茅楼上了,要知道,那时候他家住的房子都还是茅草顶呢!
房屋是一家人遮风挡雨、用来栖身过日子的地方,上房揭瓦可以说是相当缺德的事儿。
老孔头家的茅楼是不渗雨了,可怜土地,自此过了好长一段风吹日晒、雨淋雪打的日子。
况且,那瓦原本是土地庙的,如今却成了茅楼上的顶盖,天天被浊气熏陶,严重点说,这可是大不敬!自此,老孔头的孽障是彻底坐实了。
这么一看,孔大哥这么多年送的钱啥的,应该都是直接被土地扣下了,也是土地神拦着他们两口子,不让他们到阳间来。
虽然土地神有许许多多,但在世人眼中,土地神就是个神仙的称谓。
所以到了土地神那,你对一位土地神不敬,那就是对土地这个神位不敬。也不怪其他的土地神,都偏向被老孔头冒犯的那一位。
我对这孔大哥竖起了大拇指,说道:“你家老爷子真是这个!牛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