唠到正事儿了,也就不用再扯那些有的没的,我要来了小水鬼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当着女人的面儿把表文给打好了。
“金条两包,元宝两包,纸钱两捆,我再到庙上给你家儿子供两本儿《地藏经》。”
列出所需物品的清单,算出来钱数,女人特别痛快的就给钱,甚至都没有所质疑,大概是被去而复返的丧子之痛冲昏了头吧。
对我道了几声谢谢,女人就准备离开了,小水鬼赵文博二话不说也要跟着离开,可他还没迈出一步,就被我揪住脖子拉了回来。
几乎是同时,女人猛然转过头仔细打量了我两眼,然后才满脸失落的朝着门口走去。
“妈!妈!”赵文博一声一声的叫着女人。
等到她走远,我才开口说道:“你喊啥啊?”
“你为啥不让我跟妈妈回家?”赵文博气呼呼的质问着我。
“为啥?你现在是鬼,跟活人住一起算怎么个事儿?”我按着他的小脑袋瓜说道:“而且今晚就要超度你去地府了,所以你哪都不能去,就消停儿的在我这待着。”
似乎是我说话的语气有点重,小水鬼赵文博听完之后立马就把头耷拉下去了,不说话也不动,直不楞登的站在那儿。
“好了好了,送你走之前,我让你再回去一趟,给你爸妈托个梦。”
说完,我便信心满满的等着他笑着感谢我,可等了好一会儿,我的脸都僵了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儿。
这种感觉就像是啥呢,你主动逗扯一个小孩儿,把人家逗哭了,然后还咋哄哄不好,心里头怪别扭的。
万般无奈之下,我又动起了歪脑筋,直接招呼李叔把李博然给我送来了。
这两个般儿了般儿的小水鬼,面对面的盯着对方瞅了好一会儿,就打开了话匣子。
“我叫李博然,是掉水库里淹死的,我看你身上也都是水,你也是淹死的吗?”李博然歪着脑袋问道。
“我…我叫赵文博,我应该是淹死的…我也记不清了。”
“我八岁了,你几岁啊?”
“我死的时候,应该是十一岁。”
李博然笑着说道:“那你比我大,我得管你叫哥哥。”
听到他俩的对话我都想笑,李博然出事的时候是八岁,但那都是九年前的事儿了,要是他还活着,这会儿都十七了。而赵文博死的时候十一岁,到现在死了三年多,按照生辰来算,也才十五毛岁。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里会算计这些,要是按照他俩这个论法,叔高祖没得时候才十六,那是不是也得……不敢想、不敢想。
看着他俩唠的挺欢的,我坐回到了饭桌上,可没成想,馅饼和油炸糕都没了!
吴婉琳给我盛了一碗粥,“你别看我啊!都是文华吃的,我就吃了一个油炸糕!”
“一天天锹镐不动,你还挺能吃!”我白了一眼杨文华,“回头我就管杨叔要伙食费!”
话音刚落,杨叔提着塑料袋就进来了,“伙食费没有,拿韭菜盒子顶行不行?呦呵,从哪又冒出来个小家伙?怪热闹的!”
已经和赵文博玩成一团的李博然抬起头,甜甜的叫了一声‘杨大爷’,赵文博不好意思,也小声的跟着叫了一声。
“那肯定行啊!”我大喊道:“别人想吃可都吃不着呢!”
杨叔坐到桌子上,才把塑料袋打开,韭菜鸡蛋的香味儿就扑面而来,“这小鬼儿哪来的啊?”
我一边楦着韭菜盒子,一边跟他们讲着事情的经过。
就在这期间,那俩小鬼头已经彻底玩儿疯了,里屋前厅的到处跑,甚至还骑上了大马!
听我说完,杨叔感叹到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吴婉琳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等到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些小零食。
看着她把零食摆放好,我就猜到了她的意思,看来是时候给咱吴妹子上一课了!
两个小鬼头是玩一会儿、吃一会儿,我们反正也无聊,就任由他俩疯去,全当是看个热闹解解闷儿。
转眼就到了下班儿的点,吴妹子刚拎上包准备回去,前一秒还在和李博然玩的赵文博,后一秒就抱住了她的大腿。
吴婉琳虽然只能听见鬼魂的声音,可跟我们接触了这么久,灵感多多少少也比以前强一些,几乎是瞬间,她整个人就僵住了,“宇哥…我…我怎么感觉这么冷?”
还不等我说话,赵文博就说道:“姐姐!你对我真好!要不我不去投胎了,你带我回家吧!”
“宇哥…这…”吴婉琳为难的看向我。
我幸灾乐祸的说道:“鬼性贪婪,谁让你给他买零食来着?你知道他多久没吃这些东西了?他不缠着你缠着谁?”
吴婉琳欲哭无泪的看向我:“宇哥!你都知道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你快想想办法。”
“我这不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吗?家鬼也就罢了,对待外鬼可不能随意施舍,真要是被缠上了,可挺麻烦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吴婉琳低下头,温柔的说道:“你叫赵文博是吧?你小王哥哥不是答应你要送你去地府了吗?你乖乖听话,好不好?”
“不!我不要!我不去地府,我就要跟着你!”
赵文博说这话的时候,因为执念和贪念作祟,身上的鬼气已经变得浓厚,眼瞅着情况要变得麻烦,我正想出手,却瞧见吴婉琳身后出现了一个魁梧的黑影。
龙去悔可不是善茬儿,直接一掌就把赵文博推出了老远,他一个小水鬼哪里见过这么生猛的仙家,吓得连连往墙角挪去。
“宇哥,是你弄得吗?我感觉好像没事了呢?”吴婉琳呆呆的看着我问道。
我笑了笑,“回去之后给你家的保家仙供三个鸡蛋吧。”
吴妹子先是怔住,然后满心欢喜的笑了,对我点点头之后,她一溜小跑儿出了店门。
至于赵文博,是他犯错在先,就该受到相应的惩罚,所以我也没有安抚他。
晚上九点多,我在门口支起了泥盆儿,把一应东西全都给烧了,叫来沈向林,让他先带着赵文博回趟家,给家里人托个梦,然后再带他去地府报到。
“小王哥哥。”李博然抱着我的腰,一脸失落。
我轻轻地摸着他的头,不由得有些心疼,好不容易有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玩伴,却不得不以离别告终。
可离别,本就是人生的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