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连着抛出两个问题之后，常万清便阖上了眼睛，身体止不住的左右摇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迷糊了。
开了灵智的仙家，他们的智慧往往要比人更高，再加上他们历经的蹉跎岁月，所以很多时候遇事一点就透。
世间万物皆有正反两面，仙家在极具慧根的同时，也特别容易一意孤行，一旦是他们认准的事儿，可以说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我和他说的这些，其实又绕回了最开始跟他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角度而已。
天道无情，才不管你修行多么艰苦，历经了多少磨难，想要修成正果，你就得按照人家的规矩来。
没有禁止修行的仙家报仇是不假，但并不是‘法无禁止即为可’，潜藏的杀机往往比明着来的灾劫更可怕。
试问，一个被因果缠身的修行者，怎么可能顺利登入仙门？毕竟这玩意可是连神佛都无法抵抗的洪水猛兽。
再打个比方，修行就好比当官，你当官之后，只要你自己有本事不被查，在权力范围内，随便你怎么折腾。
但是，在当官之前，你必须是清清白白，且怀有一颗‘造福百姓’的心，否则连门儿都没有。
“小子，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了。”常万清缓缓睁开双眼，“绕来绕去，还是绕不开狗屁的因果。”
我双手抱拳，“恭喜万清老仙儿，修行更进一步啊！”
他在我的注视下，缓缓端起了酒杯，“我可以不要这小子的命，但是我怎么办？你让我咋能放下心里的仇恨？”
常万清把酒杯放在眼前，“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是九月九，是我登高舍身的日子，老蒋家的汉子趁着我虚弱不备，将我抓了回去，取胆、扒皮、剃肉，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我的尸骨泡在了酒坛子里！”
说着，他紧紧握住了酒杯，表情凶煞、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在说：“五百年的苦修毁于一旦！你让我咋能不恨！咋能不恨啊！”
我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压力，深吸一口气后问道：“老仙家，您刚才说，您是在登高舍身的日子被老蒋家的男人坏了机缘，那我问您一句，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脱离了肉身在修行呢？”
常万清顿时一愣，“没错！但是我的道行可是实打实丢了！”
我猜他此时已经明白，只不过不愿意承认而已，“老仙家，你现在不是妖也不是鬼，很明显就是已经成功舍身，那道行也不是凭空消失，而是助你化为了灵体。”
仙家舍身其实就是肉身将死，只不过有些仙家会把自己的遗蜕藏好，避免肉身被其它野兽撕咬而食。
所以说，常万清和老蒋家这个仇结的，就是放屁崩了脚后跟儿——赶巧。本来他可以寿终正寝，体面的化身仙灵，但偏偏却被那老爷子捉了去，落得一个这么惨的死法。
“要我看，这更像是您的一个劫，正是因为您以身应劫，才能顺利成就了仙灵。”
常万清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他呗？就算真是这样，我的……”
“您的命也是他害死的！”
根据‘唐氏表演法则’，永远不要把话语权让给你的对手，于是我拦下了他的话茬儿，“您说的没错，命是他害的，就算是劫难也不能将其轻飘飘的带过。但是您细想想，他杀了你，是不是欠了您一份因果？”
“啥意思？”常万清又被我给绕懵了。
“如今这份儿因果已经变成福报摆在您面前了，就看您要不要了！”我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就差明着告诉他‘你看看我！我就是带来福报的使者！’了
常万清面无喜色的说道：“你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不急不躁的回答说：“您想啊！因为这份因果，您遇到了我，困扰了这么多年的心结得以解开。眼下对您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修行，凡事有助于您修行的要求，您尽管提，我让东家主尽量满足您。”
原本我以为他会仔细的考虑一下，可没想到我这边刚说完，常万清直接接上了我的话茬儿：“说来说去，理全让你给说了！我还能说啥？”
完了，他又看向坐在炕梢的李大海两口子，“你们找了个好师傅啊！”
我忽然觉得，我自己又当了一回工具人，还是任人摆布的那种。或许打一开始，常万清的目的就是为了提条件…
李大海两口子连连点头，然后齐齐的看向我。
常万清抬了我一手，我也得以礼还之，“老仙家，如今东家主也在，您有啥要求就说一说吧！”
他也不客气，大抵也是担心时间久了李松撑不住，“这第一个条件，日后这孩子出马立堂，我要做掌堂教主！”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哪有这么提条件的？感情先前抬我一手，是为了坑我！
“那个…老仙家，这事儿谁也定不了啊！”我强装镇定，“小金童身上的人马是老一辈儿留下的，您要是想当教主，要不您先跟老教主商量商量？我最多就是跟老教主谈谈，让您上堂。”
常万清丝毫没有犹豫，“那就这么招吧，我上堂的事就交给你了。”
后知后觉，我似乎又被摆了一道儿……
“还有第二个条件，我要他们老李家，到鸡鸣山给我建个庙，再给我塑个金身，要纯金的！”
我在心里偷偷骂了几句，还纯金的金身，你把我卖了得了！
转头，我心里有了个坏主意，“老仙家，要不您看看，把我手上这个镯子熔了，给你打个金身成不？”
说着，我就把左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常万清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可细细瞧上一眼之后，立马往墙角缩了缩，要不是有墙挡着，我估计他都得掉下去。
“不…不…不用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肉都在跳。
“行吧。”我装作很失落，“老仙家，金身不要了的话，我就让东家主在庙里给您立个牌位吧！”
常万清露出‘算你狠’的表情，随即说出了第三个条件，建庙之后，李家的人三年之内，每逢初一，十五，仙门大节和人间的节日，都要到庙上给他烧香上供。
那鸡鸣山离我们这也挺远的，每逢初一十五着实是太折腾人了。
在我的据理力争下，常万清松了口，只要老李家每年的三月三、六月六、九月九去给他上香上供就行。
而立庙的日子，则定到了今年的三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