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普通人眼里，法医是一个既神秘又令人恐惧的职业。
但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职业竟然也会遭到歧视。
在被害者家属眼里，法医是身披白甲的战士，是为他们家人伸冤昭雪的好人。
可令人玩味的是他们敬佩与尊重的同时，法医在他们眼里，也是将自己亲人大卸八块的坏人。
没错，人心就是如此的复杂。
因为社会上种种怪异的目光，加之想要成为一个法医的艰难程度，导致于可以独当一面的法医数量少之又少。
现在是如此，十几年前法医的数量更是少的惊人。
所以田文浩所说的倒是没有什么稀奇，记得秦磊刚刚实习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省份成手的法医只有五个。
一个下辖八九个地级市的省份，竟然只有五个法医，可想而知他们的工作量有多么恐怖。
而像田文浩所在的省份，早些年经济极度不发达，全省都凑不出三个拥有从业资格的法医。
“我记得我刚刚实习的时候，每天都在跟着师傅，在省内各个城市间奔波，当时咱们省只有省会城市有相对比较完善的实验室，下辖的所有市县的工作都要带回省城。”
“有一次，我和师傅坐火车，提前开好了工作证明，没想到过安检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提起当年的事情，秦磊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
“那是一个分尸安检，而当时根据我师傅的判断，死者应该不止一个人，所以需要将尸块带回省城化验。”
“我扛着一个巨大的桶，里面装着的是尸体的各部分样本，刚一过安检，就被火车站的站警按倒在地。”
“拿着工作证明解释了好半天，才放我们过去，还给单独安排了一个车厢，记得当时安检的小姑娘吓的都不会哭了。”
张芷溪想了想那个场景，浑身一个激灵说道：“没吓昏已经是她胆子大了好不好？”
“嗯，没错，某些人第一次见尸体的时候，吐了三天。”宋元凯默默在一旁补刀。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明朗的错觉，自从上次和宋元凯打了一架之后，他好像时不时的就针对张芷溪。
总有一种因爱生恨的意味夹杂其中。
“哼！”张芷溪冷哼一声，说道：“某些人也不见得比我号多少，那么高的个子，差点吓的昏倒在地。”
“好了，查案。”白明朗渐渐适应了调解员的工作，他一说话，两个人全都闭上了嘴巴。
“咳咳。”田文浩轻咳了一声，将话题从新拉回到自己身上，说道：“秦医生说的没错，当时我们省份的情况比你们还要凄惨许多。”
“由于当时我们省份的贫穷，导致于省厅的经费少的吓人，想要高薪聘请法医都请不起的程度。”
“你们省份好歹还有一个实验室，我们省份当时可是什么都没有，几乎是全靠老同志的工作经验来破案。”
“后来好不容易聘请了法医，但我们连一个像样的解剖室都没有，好的时候可以在殡仪馆，差一点的时候就是就地尸检了。”
“工作环境实在太过艰苦恶劣，导致于当时好不容易聘请的法医纷纷辞职了，经手这个案件的时候，是当时由其他岗位转岗过来的老同志临时充当法医。”
田文浩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当时能留下这么一份档案已经是非常不错了，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一提起就地尸检，秦磊的脸色白了一下，宋元凯问道：“怎么了？”
“想起当年跟随我师傅出的第五个案子。”秦磊脸色越来越白，甚至嘴唇都有点发白，白明朗放下案卷，关切的看向他。
秦磊摆摆手说道：“我没事，就是想起当年那个案子。”
“当时咱们省份也比田文浩他们省份好不了多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就地尸检，那个案子被害人被人抛尸在了农村的粪坑。”
张芷溪也是脸色一白，不自觉的将椅子拉得离秦磊远了一点。
“当时正值夏季三伏天，离粪坑五十米的时候，那味道就足以三天吃不下去饭了。”
“但我师傅说被害人还在等待我们为他开口说话，即便是刀山油锅也要一往无前。”
秦磊讲到这里的时候，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道：“我师傅说的大义凛然，但来到粪坑旁边的时候，他比我吐的还快。”
白明朗也笑出了声音，秦磊的师傅他也认识，那是一位从业多年的老法医了，而他最令人称绝的就是嗅觉异于常人。
堪比警犬般灵敏的鼻子，遇到三伏天，发酵到冒泡泡的粪坑，其痛苦程度可以超过常人数十倍吧。
“尽管我师傅吐的眼冒金星，但他还是认真的勘察了现场，并组织了人手打捞尸体。”
“可是当时天气太过炎热，尸体又浸泡在发酵到了四十度高温的粪坑了，腐烂的速度远超自然环境。”
“尽管尸体打捞上来了，却有一只右脚掉在粪坑底部，没打捞上来。”
“所以，你下去了？”张芷溪将椅子拉得更远了一些，一脸嫌弃的看着秦磊。
“没错，我下去了。”秦磊说道这里的时候，脸上换上了骄傲的神情。
“你们知道吗？当我下去的时候，周边很多人围在警戒线外，对着我嘻嘻哈哈。”
“可当我忍住那直冲脑门的臭味在粪坑里打捞了足足十五分钟的时候，我的师傅，还有办案的民警，以及周边的村民，一起换了一种神情。”
“那是对我的尊重，对我的职业的尊重，我不停的摸啊摸啊，一直到我的鼻子失灵，完全闻不到臭味的时候，我终于摸到了那只脚。”
“等我上岸的时候，再也没有了嘲笑，有的只有尊重，有村民打来清凉的井水，为我洗去身上的污秽。”
“那个时候，我师傅就对我说，我可以出师了。”秦磊的眼神透露着坚定。
法医，这是他为之奋斗终生的职业，从未迟疑！
“好样的！”宋元凯重重拍了一下秦磊的肩膀，眼神中是男人对男人的尊重和敬佩。
“不过解剖的时候，我还是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