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江城破后,捷报频传,更有一些郡城不战而降,南伐之事,势如破竹。
宫内,明帝瑟瑟发抖,自从被宇文烈一顿鞭抽,他伤及了心肺,整日缠绵病榻,而现如今,只等南伐彻底结束,他这个皇帝也算做到头了。
死亡,说的很容易,但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又有几人是能从容的呢?起码他是真的做不到。
大太监赵忠凑到他的耳边,一脸的忠诚模样,皱眉道:“陛下,老奴听说,南边已彻底被收复了,只是宇文丞相不知做何打算,竟没将这等消息公布于众,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等什么?自然是在等处置他了!
明帝眼中的惊恐简直要化为实质,他真的不想死。
赵忠眸中飞快划过一抹讽刺,语调却全是为他考虑的真诚,“陛下,有些话老奴本不该说,可是如今性命攸关,活着总比死了强,您说是吗陛下?”
“赵忠,难道你有法子?”
明帝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握住赵忠的手臂,眼神紧盯在他的老脸之上,神色渴望至极。
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赵忠脸上满是为难,似有些难以启齿。
“快说,朕恕你无罪就是!”
明帝死拽住他的手臂晃荡,神色急切不已。
“唉,那老奴就不藏着掖着了,如今的形势,就算老奴不说,您的心里想必也是明白的,皇位是一定保不住的,但是您金尊玉贵,何必步了前面三位先帝的后尘。”
明帝不住点头,他可不想像前面三位一样,死的不明不白,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还不想那么快的去见祖宗。
“接着说!”
“是。”赵忠恭敬地应了一声,而后接着道:“所以老奴就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大可保住陛下的性命。”
“什么办法?”
“前朝有个典故,大将军齐声势强,幽帝以身体孱弱为由,上朝时,当着文武百官当众禅位于齐声,齐声推辞不过应下,却不好再对幽帝下毒手,奉养幽帝荣华一生。”
赵忠小心的打量明帝,见他面上并无抗拒,才接着道:“幽帝所面临的处境,与陛下如今简直如出一辙,所以……”
明帝眸中闪过亮光,对呀,反正皇位他又守不住,若能最后施恩于宇文烈,让他担一个名正言顺,而他也能活命,继续享受荣华,不也是一种双赢吗?
翌日早朝,明帝当着文武百官,痛哭流涕的表演着身体的诸多不适,最后,他捧着玉玺,竟当众向宇文烈弯腰奉上。
“相父,朕这身体已垮,再担不起这天下重任,但为天下万民计,还请您接下这重担,还天下臣民一个安居乐业!请您继位!”
底下百官面面相觑,有那机灵者,连忙大声应和,“请丞相接下重担,还天下臣民一个安居乐业!”
“请丞相接下重担,还天下臣民一个安居乐业!!!”
众臣跪下山呼,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热切,生怕宇文烈看不到他们忠心。
宇文烈脸一虎,一脸的“痛心疾首”,大声呵斥道:“胡闹,你们简直胡闹,我宇文家世代忠良,一直忠心耿耿为朝,陛下这不是要陷臣于不义吗?”
“不不不,相父误会了,朕是真心为万民考虑的!还请相父接下这重担吧!”
明帝连连摆手,一脸的真诚渴望。
而宇文烈表现得比他更要真诚,脸上的愤怒不似作假,“陛下,莫要如此,臣的忠心不能有污,否则臣怎么有脸去见地下的宇文家全族?”
明帝的脸不禁抽了一下,不是应该没脸见他们皇家的列祖列宗了吗?这人可是连斩三帝,还要篡夺他家的皇位。
怎么是宇文家?
他更觉得这步路他走对了,宇文烈,这是司马昭之心了已经,这恶贼是不打算装了。
想到这,明帝也痛哭流涕,这回他不是演的,是真的难受的,扑通一下,跪坐在宇文烈的腿边,反正皇位在他手中丢了,他已经是罪人了,既如此,还不如让他借此换取平安荣华。
“相父,求您了,接下这担子吧,朕真的不是那块料呀……”
“陛下,莫要说了,再说下去,臣真的要万死难辞其咎了,可不要为难臣了!”
宇文烈简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眼底藏着嫌弃,暗暗震开明帝,冷哼一声,脸上挂着明显的“怒气”,甩袖道了一声退朝,就转身离开了。
明帝呆愣当场,怎么?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竟都不接招吗?嘶,这是一定要他命的节奏吗?
赵忠这时趁着扶起他的空档,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耳语,“陛下,古有三顾茅庐,您可得稳住啊,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可事关您的今后呢。”
明帝连连点头,皇位现在在他手中就是烫手的山芋,他恨不能马上甩出去,三顾茅庐是吧?
明日他就接着让位,一定要让到宇文烈不好意思对他下毒手。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次早朝,明帝都要表演一次痛哭流涕送皇位。
几次下来,闹得简直举国皆知,京城众多臣民,联名写下万人请愿书,言辞恳切的恳求宇文烈登基。
宇文烈这才满脸“为难”的,接下这重任,封了明帝为荣安侯,送到行宫,派重兵“保护”他的安全,将他束之高阁“荣养”起来,以示皇恩浩荡。
而他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册封芷月为后。
从相府搬到后宫,芷月并无不适,反正万事又不用她这个孕妇操心。
倒是赵氏的心情很是激动,如今,她的小女儿贵为皇后,她的大儿子也因为南伐时,屡立战功,被册封为将军。
命妇们的恭维,并没有让她得势猖狂,但这开怀之意,却怎么都难以遮挡。
“为娘如今真的是没有什么遗憾了,你好,你大哥他们也好。”
因太过痛快,赵氏多饮了几杯酒,此刻拍着手芷月的小手,愉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只是突然想到什么,她嗔怪道:“就只有你小弟不让为娘省心。”
宇文烈并没有让韩琦上战场,可是他立功心切,竟偷偷跟着军队去南伐的战场,结果还是不错的,立下了不少功劳,如今也是副将了。
“阿娘,小弟这不是没事吗?你就不要怪他了。况且他有上进心,咱们也不好太过阻拦,反正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
芷月轻声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