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声原本是没注意到宋俏脸色的，经过杜显提醒，他这才把空洞又茫然的目光落到宋俏脸上，这一落上才发现宋俏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但那嘴角的淡淡微笑怎么看都不像是很友好的笑容。
况且！他们小队成员还是很清楚的。
宋俏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笑成这样，她平时哪怕是特别开心的时候，那笑容都不会是这样。
但小江同学还是很懂礼仪的，他坐下来，还把屁股往后挪了点，更靠近椅背了。
“抱歉，队长，我，没注意。”
“没事。”宋俏笑的很和蔼可亲。
邢芳菲刚还在尴尬呢，这会儿看着宋俏的笑容，尴尬劲儿突然就消失了。
就……挺突然的。邢芳菲摸摸鼻头，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江落声。
江落声早就垂头开始装鸵鸟了，发觉对方这个法子还行，邢芳菲也跟着鸵鸟状。
“咳。”杜显又咳嗽了一声，眼瞅着会议室里快乐的氛围将要停止，他想着活跃气氛多说几句，“其实小邢说的很有道理，队长可以考虑一下。”
“如果要这么想，我也确实不用做这些事情。”
道理宋俏都懂。
她一直以来思考的问题就是——九重狱最后的结局真的会走向覆灭吗？
“不过我还有其他的考量。”她不动声色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九重狱真的走向覆灭了……我在老懒惰和嫉妒的对话中听到的，据说上一任暴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都说到这里了，宋俏索性把他们那些弯弯绕绕的情况都说出来了。
“当年老懒惰，老暴食，嫉妒三人组在党派之争中没有站队，但老暴食在最后时刻站到了恶魔身边，这件事情他没有和老懒惰嫉妒说。恶魔失败了，他死了。但他留下的预言……”
宋俏停顿片刻，其实她并没有听到关于预言的准确语句，这些都是她根据自己得到的消息分析总结出来的。
“预言大概内容应当是九重狱若是在路西法的引领下，最终只会走向覆灭。所以老暴食在最后时刻选择了站队。”
杜显托着下巴，宋俏短短两句话，他消化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若真这么说，恶魔作为九重狱上一任统领鬼，她都没斗过路西法。这种事情轮到你身上，你现在……”杜显看向宋俏，“队长很强，这点我是认同的。但若是强到要跟路西法对弈，总感觉……”
他沉默了会儿。
宋俏自动替他补完这句话：“总感觉还差点，对吧？”
杜显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嗯。”
“我能感觉到，主身上的力量在逐渐恢复。”黎然的手在宋俏说话中途一直笼罩在自己的红眼上，他放下手，那只红色的瞳孔正在散发着淡淡的诡异光芒，看向宋俏时那眼中红光就更甚了。
“准确来说，不是恢复。”宋俏把黎然的话进行拆解，“我并不是恶魔的转世，上一任恶魔是上一任的事情，你身上的力量来源于上一任，但恶魔们之间的能力……似乎是共通的。上一任拥有过的力量，我也可以拥有。”
宋俏回忆起九重狱里的那轮红月，以及老懒惰曾经说过的话。
“红月会滋养她看中的灵魂……而红月喜欢恶魔，她曾经臣服于恶魔，我更倾向于，她可能也是恶魔的仆从之一？或许，用恶魔的下一任继承人这个来称呼我更为准确。”
江落声默默瞪大了双眼，一字一句的重复着：“继承人？”
邢芳菲不知什么时候在手掌中心凝出一个冰晶小沙漏，她拿在手中里把玩，冰晶在她手上不会融化，一直保持着刚开始的形态。
黎然眼睛更亮了，他抓住一切时机对宋俏表达自己的忠心，恶魔这个名号对于恶魔的仆从来说，他们根本不在乎是恶魔的那个人是谁，而是……只要是恶魔，哪怕这世界上有无数个恶魔，那都是他们需要效忠的对象。
“无论主是谁，是什么人，我都永远追随您！”
“……”宋俏目光划过黎然那张脸，因为过于激动甚至在白皙肌肤上染上几抹红。她一阵失言，甚至有一种想把现在的黎然模样照下来，给他直播间的粉丝观众们看看。
真的很离谱。
好好的做一个不怎么说话的高冷酷哥不好吗？非要搞这些崩人设的表情。
黎然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崩人设，他的所有激动神情只会对着宋俏，换句话说，是对着宋俏身上所拥有的恶魔潜质。
仆从们只会因为主人而感到疯狂。
狂热分子也好，极端分子也罢，那都是对着主人才会拥有的情绪，对于其他人？
黎然漠不关心，他甚至连眼神都不会往那边放几眼。
在游戏里，队友出了问题，黎然所有的帮助也是建立在——因为这是宋俏的队友，如果他帮忙了宋俏会更加开心和放心，他才会去出手，如果这人和宋俏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说是宋俏讨厌的人，那黎然动起手来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
咔咔就是乱杀。
妥妥的忠犬一枚。
“那如果按照继承人算……”杜显也很震惊，但他表达震惊的方式和其他人不同，他倒了两杯水下肚，才把自己的讶异情绪压下去，仔细思考宋俏话中的含金量。“顺着黎然的话往下想。”
“队长，你身上的力量有在慢慢恢复……那是不是，等恢复完全后，你的能力会更上一层楼，就有了和路西法博弈的底气？”
宋俏点点头。
邢芳菲手上的冰晶沙漏啪一声碎掉，她将桌上的冰晶往旁边一推。
“队长，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方才一直在把玩着玩具思考问题，更在试图从宋俏的角度去分析她现在为什么会纠结这些事情。
后面邢芳菲想明白了。
对于宋俏来说，她纠结的根本不是要不要继承恶魔的意志，要不要和路西法博弈，她在意的点一直是九重狱是否会覆灭。
九重狱覆灭这五个字轻飘飘的，但其背后蕴含的深意却令人深思。
覆灭就意味着不复存在，那九重狱里上千万鬼魂呢？他们又要何去何从？难道和九重狱一起覆灭吗？
邢芳菲看向宋俏，她自认为还算了解宋俏，在孤海求生里，她当时还不是宋俏的队友，两人在上一场游戏里还对抗过……邢芳菲自己过去时都带着忐忑呢，要不是技能告诉她这么做是正确的有利的，她也不会跑去找宋俏。
见到宋俏之后，她心中所担心的一切情况都没有发生，宋俏对她十分友好，见着她第一个来帮忙，帮她弄水洗澡，带她吃好吃的，面对危险时也会及时将她拉走，甚至临走前还在给她塞东西。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邢芳菲懂得这个道理，宋俏自然也懂。
宋俏无非是认为邢芳菲不计前嫌，主动过来协助她攻打boss，这份恩情她是记在心里的。不光是她，后面过来帮忙的所有玩家，宋俏都表达了极度友好，除非是故意惹事的路人甲。
她很喜欢宋俏这种人，宋俏嘴上不说，但实际行动却一直在做。
这也使得邢芳菲更加坚定的要加入宋俏的队伍，和她一起走下去的决心。
“你是不想让粉丝们生活的地方，不……准确来说，是不想让粉丝们覆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