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俏没去管波波此时内心的惊慌失措。
现在的情况是哪怕再害怕,害怕到腿脚发软,也要上前去看馆长到底想做什么。
她径直朝前走,房间里暗红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若隐若现,但宋俏丝毫不为其所动,只当看不见,甚至觉得这光不够亮,她每每想要看清楚馆长的脸时,光正好就打偏了,馆长的脸部只剩一片阴影。
这不是恐怖片的标配吗?专门弄一些吓唬人的灯光,来让受众下意识觉得害怕,人在被害怕情绪支配下很难去思考剧情里的细枝末节,在慌乱中做出错误的判断,从而导致团队全军覆没,营造恐怖氛围。
结果最后结局来个神反转,告诉观众实际上没鬼,就是人心被吓到了乱搞出来的。
最令人生气的是,这些电影还要在最后把自己做的虚假灯光拿出来进行强行解释……试图让观众们理解并接受‘恐怖的作案手法’。
宋俏被这种片子骗太多次了,小时候看可能还会内心波动,再长大点恐怖片完全不会让她有心理阴影。
十来岁的黎然比波波高一些,他将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波波后衣领一提,拖着跟上宋俏的步伐。
可怜的波波还没克服内心的恐惧呢,就被强迫着往前走,腿都不受自己控制的——因为他的腿在地上拖行。
他现在只恨这鞋子不是露脚趾的,要是能露出脚趾头,他直接用脚趾扣地板来拒绝黎然的行为。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是在看恐怖游戏吗为什么会这么搞笑哈哈哈哈!]
[不是真的好有画面感……我笑的直拍大腿哈哈哈哈!]
[波波这个脖子缩起来的画面真的太傻了谁懂……我之前不是因为他有肌肉,看起来很可靠才关注他吗?原来他这么怕鬼啊~]
[什么~奴家还想和他做羞羞的事情呢/害羞/害羞,这么怕鬼可不行呀~奴家可素很漂亮的鬼鬼~]
[楼上你现实版人鬼情未了啊,千万别被波波看见了,一会儿更害怕了~]
三人一前两后走到花匠身边,宋俏往埋在被窝里的馆长一看。
七年过去,馆长比昨天更瘦了,他眼窝深陷,眼睑下垂,脸上的颧骨明显突出,整个脸颊上一点肉都没有,就剩一层皮。他的气色更不好,整个人透着一股没有血色的白,唯有嘴唇内侧沾着些许黑红色。
那一直紧皱的眉头和睁不开的眼睛足以表明他现在很难受。
花匠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宋俏,示意她不要凑这么近看。
宋俏抬起头,目光绕着床头柜一圈,最后停在被花匠收起来的茶杯上。
她鼻尖轻嗅,闻到那股浓郁的药味。
“这是喝的什么药?”还不等花匠回答,宋俏劈头盖脸的质问声就到了:“馆长都病的这么严重了!用量也不知道再大一点!耽误了馆长的身体怎么办!”
花匠张了张嘴满脸欲言又止:“……”啊?这七年里也没见你过问过馆长的身体啊?
波波眼睛一亮:还有这一Part?
“就是就是!耽误了馆长的身体你们能承认后果吗?!”他紧随其后,抬高音量质问花匠,还不忘给自己加戏来缓解灯光带给他的恐惧:“在我们心中馆长就是神!惹怒了神!你们自然会懂那下场!吓死你们!”
黎然也不甘示弱:“嗯!”
宋俏目光带着些许复杂看着振振有词的波波:“……”早知道她少说两句,给波波充足的发挥空间了。
花匠看了眼紧闭着双眼的馆长,见对方没有任何阻拦的迹象,他才低声回答道:“就是馆长一直在喝的药……”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自从夫人走后,馆长就开始用药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夫人走之后的用药,但我现在想要知道这药里面主要成分是什么。”宋俏将花匠拉过来,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试图洗脑:“你看馆长现在这种情况,药肯定要增加量才行,不然怎么会养得好身体?我门路多,随随便便都能搞到珍贵药材,你告诉我,让我为馆长尽一份心意呗。”
“到时候多出来的药分给你,就当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
花匠沉默片刻,嘴角抖了抖,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有些诡异。
“这药是怎么做的啊?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他的目光轻飘飘的划过宋俏的脸庞,“到时馆长自然会懂你的心意,心意得在合适的时机送出去才会深入人心。”
说完这句话,花匠回到原位,继续守在馆长身边。
[我好像有些懂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没懂但我知道波波更害怕了,他好像一直在观察花匠的神情!!一看到花匠笑他就开始发抖哈哈哈哈!]
[害怕还要看……还真的是胆子越小越喜欢看!!]
[我有一个问题噢!为什么馆长要把俏俏三人养在身边七年呢,这段时间里连洁洁都死了,他还要养着几个不相干的小孩?]
“咳咳……!”床上的馆长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嗽声。
花匠连忙拿着手帕去帮他擦嘴,宋俏站的很近,看见馆长嘴角冒出一丝鲜红的血迹,还没完全流出来就被花匠擦拭掉将手帕捏在手心里。
这花匠应当是这些年贴身照顾馆长的,动作这么迅速,显然很早就知道馆长会咳出血来了。昨天还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呢,当时的馆长明明也有在喝药,但照顾他喝药的人是老管家。
她换上温柔的语气问道:“老管家……呢?”
“哎。”花匠把手帕收好,头都没抬起来:“不要在馆长面前提起伤心事了。”
他并未明说管家是死是活,只说让宋俏不要提起伤心事,态度有些模棱两可。
看来花匠身上的线索到此为止了,宋俏给身后波波和黎然一个眼神,示意他们还有什么问题就去问。
波波知道机会来之不易,但是他挠破了头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要问什么,最后默默开口:“呃……馆长得了什么病啊?可以告诉我吗?”
花匠一声不吭。
他再接再厉:“老管家死了吗?是怎么死的呢?”
花匠如同一座雕塑。
他还在继续问,“你说的那什么心意到底是什么哇,能提前告诉我们吗?”
花匠当然不会回答,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这下宋俏都忍不住了:“……你真的有好好在听我之前和他的对话吗?”
波波神情很委屈,他只是不擅长动脑子,但不代表他笨啊!他当然听了宋俏和花匠的对话,但这些对话和他问花匠的问题也没什么关系嘛!这可都是他发散思维想出来的问题!
宋俏将目光放到黎然身上。
黎然身板不自觉的站直,有种被上司盯着汇报工作的感觉,神情冷漠的问道:“馆长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情?”
这下花匠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