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慕白和韩国栋等人在办公室聊到晚上七点多依然觉得意犹未尽,于是几人决定找个地方吃饭,顺便继续聊天。于是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家常菜馆,韩国栋已经六十多岁了,上了年纪的人晚上都喜欢吃的清淡的一点。
菜品是连慕白点的,三年多的时间,连慕白发现自己对老师的口味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吃完饭,韩国栋转头靠近姜光耀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姜光耀面露惊讶,欲言又止的,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起身出了包间,隔了不到两分钟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瓶红酒。
这下轮到连慕白惊讶了,因为韩国栋一直都是滴酒不沾的,在他心目中,酒这个东西科研人员就不应该沾染,不仅会影响脑子的正常运转,还容易产生手抖的后遗症,影响实验精度。
姜光耀去拿酒怎么看都是韩国栋吩咐的,所以由不得连慕白不惊讶,他转头看向身旁坐着的人,“老师,您这是要……?”他没能在老师面前说出“酒”这个字,他觉得这个字与老师之间一点关系都不能沾染。
旁边的韩国栋沉默了一瞬开口,“慕白,三年多以前,我就在想我是多么有幸能遇到你这么优秀的学生,可一些不知名的原因,你选择了放弃这条路,当时我真的恨不得动手打醒你了,可看着你那么难受的样子,我想也许这就是天意,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如果还能在疫苗研究领域见到你,我一定要开瓶酒,不是用来喝,而是用来告念上苍能让你再回到正确的赛道上。”说着,他招招手,让姜光耀把红酒拿了过来,打开瓶子,拿过一直摆在旁边的高脚杯,倒了一杯红酒进去,然后就把这杯红酒留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走吧!”
说连慕白没有触动那都是假的,他紧紧双手交握,身旁路过的姜光耀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晚上彻底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回到别墅大门前,连慕白从李勋的车上下来,微微抬头看向别墅内部,看着黑乎乎的别墅仔细看却能见到一丝亮光,那是走廊亮着的灯以及某人房间的床头灯,为晚归的自己洗去一身的疲惫。
“那连经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八点我来别墅门口接您。”身后传来李勋的声音,连慕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好的,李经理,今天辛苦了。”
“这没什么,而且我只是跟着您而已,也没出什么力。而且连经理不用叫我经理,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本来就只是代理了几天而已。”李勋回答的很谦逊。
“那我以后就称呼你名字了,私底下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好了,李勋,也不早了,你回去吧。”连慕白接受了李勋的提议,并要求对方也能这样称呼自己。
“那好吧,连……慕白,再见!”说着,李勋调转车头,离开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李勋心里那点微小的别扭也消失不见了。其实在接到通知说要空降一个年轻人来担任项目经理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虽然他知道自己是暂时代理的,也知道这个项目自己是没有办法胜任的,可人就是这样,体验了一段时间周围人的恭维之后,他都快迷失在夸奖中了,幸好幡然醒悟。可今天连慕白展现出来的能力和气度,让自己不自觉被折服。原来这位董事长嫡亲公子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反而是一肚子的才华。所以三年多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开始不自觉的好奇起来了。
回到别墅的连慕白在玄关换了拖鞋,然后就上楼了,路过安易欣的房间门口时,他脚步停顿了几秒,想起自己在楼下看到的微光,还是轻轻敲响了房门,很快一身珊瑚绒奶白色睡衣的女生就打开了房门。
其实安易欣是故意没睡的,今天是连慕白入职的第一天,虽说去的是他自己父亲的公司,但安易欣还是有些担心,不是怕他不能胜任,只是怕他不适应工作节奏,太累。
连慕白看到安易欣的第一眼,疲劳就自动远离了身体,特别是看着女生洗干净脸之后那种洗净铅华返璞归真的感觉,内心突然有了上手捏脸的冲动。
他突然抬起手,在安易欣脸上轻轻捏了捏。女生脸颊瞬间变得通红,“连慕白,你干什么?!”情急之下,男人的名字脱口而出。
听到女生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叫着自己,连慕白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干什么啊……想干……”
说着他突然倾身上前,轻轻抱住了女生,用最轻柔的声音说出了最流氓的话,“你。”
安易欣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愣在原地,过了几秒,她突然整张脸爆红,“你去死!”说着狠狠推了连慕白一把,快速关上了房门,转身依靠在门后,快速的呼吸着,感觉心脏像是快要跳出心口了一样,她抬手按住了心脏,试图通过外力镇压不听话的器官。
回到房间的连慕白似乎还能闻到刚才抱入怀中女生身上的馨香,带着这股甜蜜的味道,连慕白洗了澡睡觉结束了一天的生活。
接下来几天,连慕白每天都过着正常上下班的日子,晚上从安易欣房间门口经过总会“骚扰”女生一番,平淡、充实又温馨。周六可以再和安易欣一起带着双胞胎附近去玩玩儿,他在上班的路上自己在脑海中规划到。
可当他晚上下班回去,却发现原本应该亮灯的房间黑乎乎没有一丝光亮,他放心不下,敲了好几下门,看房间一直没有被人从里面打开,心中的担忧达到了顶峰。他拿出手机,先是给安易欣发了语音通话邀请,可是直到通话被自动挂断也没有人接听,连续打了几个电话一直没人接听之后,连慕白彻底慌了神。连忙跑下楼梯,敲响了封姨的房门,封姨已经睡下了,但睡眠很浅,连慕白一敲门,她就醒了过来,开门见是连慕白在门外站着,她疑惑问到,“小白,怎么了?”
连慕白努力去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封姨,安易……安老师是不是不在别墅啊?”
“哦,你说小安啊,她好像是家里谁生病了,请了几天假回去了,明天会有其他人过来待一段时间的双胞胎,你不知道今天下午知道小安要走后,阳阳和星星有多伤心。”
“那您知道她老家是哪里的吗?”连慕白急切的问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小安从来不说她家里的事。”
连慕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继续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那也说不准,怎么了小白?有什么问题吗?看你魂不守舍的。”封姨关心的问道。
“哦,没什么事儿,没什么事儿……”连慕白喃喃地说着转身垂头丧气的上楼去了,活像是被生生剥去了应有的快乐。
连慕白一直以为自己这段时间这么明显的表现,安易欣肯定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可她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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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易欣是在下午三点多接到何家俊的电话的。电话刚挂断,安易欣就用手机打电话给了连风梧,说了自己要请一段时间假的问题,并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连风梧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助理又安排了新的家庭教师,其实本来让做秘书的安易欣去家里帮忙带孩子就不是一个特别明智的决定。当时连风梧是无意间发现这个女员工居然认识盲文,后来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她的细致认真,这才安排她去做了两个孩子的家教老师。说白了,这是安易欣在帮连风梧的忙,不是她的分内之事。连风梧更没有理由连人家请假都不准。
一切安排妥当,安易欣咬了咬嘴唇,最大的难题来了,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给两个孩子说这件事,特别是连星,眼睛看不见的人总是会对熟悉的人表现出很强烈的依赖性。
安易欣走到书房的时候,连阳还在摆弄自己的乐高积木,连星正在用小提琴熟悉上午音乐老师教给她的一首新曲子。听到安易欣进门的脚步声,连星有些兴奋的放下了手中的琴,凭着感觉将头转向安易欣所在的方向,“安老师,上午学的曲子我会拉了,你想听一听吗?”
安易欣轻声应了下来!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因为小姑娘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的。听到肯定的回答,连星更加高兴了,就连连阳都停下了手中摆弄乐高的手指,准备聆听来自双胞胎妹妹的倾情演奏。
连星站起身来,表情突然变得神圣起来,她把小提琴放在了左侧的肩膀上,微微偏头,脸上带上了一抹微笑,右手举起琴弓,慢慢放到琴身上,悦耳动听的音乐声缓缓倾泻而出,深秋略微寒冷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温暖了起来,这是一首关于夏天关于相遇的曲子……
一曲终了,安易欣控制不住的走上前蹲下身子,倾身抱住了身前的孩子。连星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远处的连阳也跑过来凑热闹,“我也要抱抱!”说着努力想要用自己的小短臂抱住两个人。安易欣抬起一只手,把连阳也抱进了怀里,三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抱了几分钟。
最终安易欣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星星、阳阳,安老师的亲人生病了,老师要去照顾他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会有新的老师过来带你们,新老师人也很好,你们要听话好好照顾自己呀,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打老师的电话,我的号码你们不是知道吗?已经存在你们的电话手表里了。”
然而两个孩子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是低迷。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好不容易有一个很喜欢他们,他们也很喜欢的老师过来和他们一起生活,但现在突然要换老师了,他们一时之间都接受不了。
看两个孩子都是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安易欣只得再次开口,“老师向你们保证,只要那位亲人的病好起来,我会立刻回来陪你们,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知道你们进入学习,能够自己照顾自己。”
听了安易欣的这些话,两个孩子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那老师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呀,希望你的那个亲人很快就能好起来,我们拉钩!”连阳说着伸出了手,连星也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安易欣微笑着一手拉住一个,与两个三岁多的孩子定下了约定。
生病的是安易欣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那是资助她上学的好心人,何丰钦何老。
十年前的那场大火过后,小安易欣因为全身大面积烧伤,在医院里躺了好一段时间,做了植皮手术才算是没有留下太明显的伤疤。那时候的她一无所有,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也失去了最后一片遮风挡雨的地方,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机。直到有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走进她的病房,温暖的大手轻轻摸了摸安易欣头顶刚长出来的发茬,“孩子,你要跟我走吗?”
小安意欣跟这个男人去了他家里。第一次进门,客厅里收拾的很干净,摆放着一张沙发和一个茶几,尺寸很大的超薄电视机挂在墙上,与之相邻的餐厅里摆着满满的一桌子菜,小安意欣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饭,她有些局促不安,像是一开始进入仙境的爱丽丝,茫然不知所措。
这时,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从厨房转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瓷盆的汤。看到站在门口四处打量的小姑娘,友好的笑了笑,把汤盆放在餐桌中间,他抬起手友好的打了个招呼,“你好啊,小姑娘,我叫何家俊,你以后可以喊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