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万分惊恐地看着这个极美极美的女子，他的身体，他的灵魂，正在迅速地消解着。
这般极致的美丽，这般极致的痛苦，却也让死前的他感受到了温暖。
圣光，是暖的。
整个暴风城，在一片光雨之中，所有邪灵在光雨中灰飞烟灭，整个城池中，散发着无比浩荡的光明气息。女子的身形，渐渐地变得模糊了起来。
回过身，走到陈竹身边，俯身看着他，手中的圣光不断地输入陈竹体内：“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陈竹浑身剧痛，无法动弹，但将每一个字都听得分明。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这不重要，在你身边这些年，我很快乐，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陈竹心中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你如何了？”
女子的身形更加模糊了。
“不，你不要离开，不要——”陈竹费力地抬起手，想要抓住那影子，可惜，手却穿透了那光影。
女子苦笑：“再见了，竹——”
这个称呼，让陈竹心神剧震：“是你，我们又见面了，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光影中，女子眉目含笑：“已经晚了，对不起，竹——”
陈竹双目血红：“常青，常青，我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
“请记得我的名字，我叫芷蒶，再见了。”
女子低下头，在陈竹额头上印下一吻，陈竹瘫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完全地消散了，化成了无数光雨，落在他身上，他身上的伤势，迅速地恢复着，功力也在不可思议地增长着。他没有半分欣喜，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悲哀。
“为什么？为什么？”血泪不断地低落，天空中的光雨依旧在下，她却消失了，在他眼前，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芷蒶，为何？为何要这么傻，我不值得，不值得。”
陈竹心如死灰，为何？为何他到最后一刻，才认出，那是常青，陪了他这么多年的常青，数次救了他性命的常青。
恨他有眼无珠，恨他错认恩人。
“常青——”陈竹的修为，已经提升到了半步天元境，似乎还有上涨的趋势。
城中逃过一劫的百姓，纷纷走出来，看着天上的光雨，跪倒一地。
“天神显灵，天神显灵。”
“叩谢天神。”
“真是太美了。”
一个九十几岁的老人，在光雨下，居然变得年轻了。
身负重伤的战士，在光雨下，伤势也好转了起来，挣扎着爬起来：“叩谢天神。”
刚出生的孩子，在光雨下，笑出了声。
“神迹。”
“这绝对是神迹。”
“多谢天神——”
整个暴风城，历劫之后，陷入了狂喜之中。
末日，已经过去了，那腥风血雨，也都过去了，暴风城，新生了。
只剩下一个人的城主，麻木地城主府中，游走着。
他不相信，不相信，常青真的离开了，他一定还在，在等他。
一寸，一寸，皆不见。
在此刻，什么家国大义，什么万千百姓，在陈竹心中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只想，再见她一面，说声，对不起。
光雨，光雨，是我，伤你太深。
我宁愿死的人是我，是我！
君卿珏和叶夕歌两人，隐身在半空之中，亲眼目睹一位真神，为了一个凡人，散尽了所有灵力，消失在这世间。
他们来晚了一步，芷蒶已经散魂了，神仙难救。
“她值得吗？”仙人之尊，为一个区区凡人。
“值得，换做是我，我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君卿珏摸了摸叶夕歌的发顶：“她，别无选择。”陈竹做好了以身殉城的准备，决计不会和她一起离开，即便她强行带他走，他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一辈子都会活在痛苦、折磨之中。她，全了他的义，救了他的命。
叶夕歌鼻子有些发酸：“她守了这么多年，在他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他娶妻生子，其乐融融，她不痛吗？她甘心吗？”
“在爱面前，神也好，仙也好，魔也罢，其实和人一样，小心翼翼。魔得不到的，会毁掉。仙，得不到的，会毁灭，会守护，也会放手。她选择的偏偏是最艰难的那条路。”
陈竹有错吗？当然有错，错不该，认错了人。错不该，痴情错付，生生错过这么多年。
芷蒶有错吗？也有错，她的选择，对陈玄来说，无疑是最痛苦的那种。
这大千世界，他是再也找不到那个叫芷蒶的仙人了。
“是我们来晚了。”
整个暴风城，现在圣光弥漫，邪灵绝迹。父亲和母亲他们都没事。
“下去看看吧。”
陈竹，双目空洞，在凉亭之中，独自饮酒，却放了两个杯子。
“常青，这是竹叶青，你最爱喝的酒，我来陪你喝酒了。”
“常青——”
这城主府中，处处都有常青留下的痕迹，处处都有两人的记忆。
陈竹，只觉得他已经疯癫，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城主大人——”
陈竹的脑袋转过来，半天才反应过来，君卿珏和叶夕歌究竟是谁？
“两位回来了。”
“幸不辱命。”
“弥雾森林之中，可有何秘密？”陈竹的双目依旧是血红的，但理智已经回归了几分。
“白水宗，已经投靠了沈煜，弥雾森林深处，他们在用活人，制作邪灵。我们上当了，我们到达之时，才发现所有的邪灵，在围攻暴风城，对不住。”
“白水宗，很好，很好！”陈竹起身，那背影之中，已经带上了几分杀意。
这样也好，起码他有个寄托，有个念想，不至于将自己生生逼疯。
“城主大人此时应，闭关，巩固修为。”
芷蒶散灵前，将全部神魂之力化为灵力，留给了陈竹，这股灵力足以支撑陈竹修炼到天元境后期。
她，将一切都考虑周全了，唯独忘了考虑自己。
“修为再高，又有何用？圣人都无法逆天改命，扭转命运轮回，让人起死回生，何况一个小小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