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风，带着丝丝凉气，轻轻吹过几人的发丝。
师徒四人，就那么毫无形象地摊在地上，也不知道，谁踩了谁的鞋子，谁拿错了谁的酒杯。
山雨欲来风满楼，但此刻的宁静，却也是真真切切的，属于他们师徒最后的放纵。
今天之后，便要执剑，平天下。即便双手染血，满身杀戮，他们依旧是他们。
第一个醒来之人，是叶凛。
宿醉，让他脸上的冷气，消散了一些，双目之中的迷茫之色，让他多了几分人气。
叶凛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摸上了脚边的剑。那目光落在剑上，瞬间变得冷硬起来。
收起了全部的温情和细腻，再次起身，那冷漠如刀的黑衣剑客，又回来了。
第二个醒来的是苏素，在看到叶凛已经消失了之后，那张出尘圣洁的脸上出现几分不舍和难过。
“师尊，大师兄已经下山了，弟子也该告辞了。师尊保重。”苏素深深鞠了一躬，就要离开。
起身之时，正好对上了卫离墨那双清凉的双眼：“风寒，注意身体。”
“是，师尊，弟子告退。”
苏素翩然远去，直到看不见那熟悉的主峰，才停下了脚步，眼圈已经红了。
叶凛去的地方是玄天宗，她要去的是青霞宗。五大门派，加上一个太玄学院，如果全部落入了沈煜手中，那昊天的危机，无人能解。
“小师妹，保重。”
苏素割断了心中最后的不舍，驾长风而去。
很快，白衣染血，战功赫赫。
叶夕歌没想到，她居然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这具身体，即便是渡过了天劫，依旧还是酒量不济。
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昨夜的酒香，然而，叶夕歌目之所及，也只看到了师尊一人的身影，颇有点形单影只的味道。
叶夕歌轻轻唤了一声“师尊。”
“醒了？”
“是，不知大师兄和二师姐他们？”
“入世。”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叶夕歌比谁都要清楚。
“师姐她不会喜欢的。”
“这是她的选择。”
生于乱世，时也，命也。
“我绝对不会放过沈煜，绝对不会。”
卫离墨背对着叶夕歌，叶夕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语气中的那丝无奈。
“小歌，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她的仇，圣紫魔宫，那么多人的仇，日日夜夜，积攒在心头。那滔天的恨意，有时候甚至让叶夕歌自己都有些迷茫了。
她重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复仇，复仇。”
但若是那个承载了她所有痛苦和煎熬的人，死了，死了，她岂不是成了笑话。
叶夕歌手脚冰凉，声音艰涩地开口：“师尊，你是否已经知道了我的来历。”
“圣人之眼，可窥天机。那场劫，是劫，也是救赎。”
“所以，您第一次看到我，就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个异数，难道不该被灭杀了吗？师尊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她收入门下的。
还有那场大战的前因后果，这一切的一切，像是一团迷雾一样，在叶夕歌心中不断地纠缠着。
“我只是在顺应天命，你我的师徒缘分，早已注定，是我对不起你。”
“您没有对不起我，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后悔。”
“我后悔了，我太过自负，将苏素当成了你，抱了回来。让真正的你，在黑暗之中挣扎。”
“我的父母是谁？他们当年为何会抛弃我？”
“他们，他们是很了不起的神，以后你都会知道。今天告诉你这一切，只是想让你，不要太执着于过去。否则，你的心魔，只会越来越壮大。”
叶夕歌苦笑：“您不该告诉我。我宁愿相信，我是被他们无情抛弃，我宁愿相信，我的死，是场精心设计的阴谋。我宁愿入魔，也不愿成神。”
“顺从你的心意，所以的谜团，终有一天，会全部解开。你已经获得了新生，就算是为了那条笨龙。”
“我做不到，日日夜夜，那恨意，那血，那刀光剑影，血肉模糊的画面，都会在我眼前不断重复。我侥幸活了下来，他们呢？他们做错了什么？尸骨无存。”
他们的仇，必须要报。
“我不信命，师尊，弟子告退。”
叶夕歌紫色的衣袖，瞬间消失在原地。
山风呼啸，卫离墨的身影，似乎随时都能随风散去一般。
昊天神宗的钟声，一声一声又一声，响起。
昊天神宗，所有人，听闻钟声，都赶往大殿。
神色肃穆的掌门，如丧考妣的十大长老齐齐现身。上一次，这样的架势，已经是五百年前。
昊天神宗附属宗门叛宗，杀了昊天神宗两个精英弟子，一个长老。
掌门暴怒，十大长老现身。刑堂身披血衣，愤而出击，灭宗之战，仅仅用了不到半天时间。
“凡犯我神宗着，虽远必诛！”
那场面，只有许多老人记得，很多新人也只是听说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受到此时总门内紧张的气氛。
一定是出大事了！
邪灵的事情，神宗终于要出手了。
“拜见掌门，拜见长老。”
在所有人齐聚的那一瞬，护山大阵，光芒大盛。所有人，无比震惊地看着上面的那几尊巨头。
“敌袭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
卫离墨点点头，他右手边的大长老取出一枚投影石。
神降者，这个古老而神秘的人群，就这么被卫离墨直接公布了出来。
那投影无声地投放着，却如雷霆一般，在每个人心中炸响。
他们的掌门大人很好心地给了他们每个人一刻钟的时间去消化，接受这件事情。
“真神，与人一般，有血有肉，有灵魂，有欲望。真神并非完美无暇，并非无懈可击，也并非高高在上，无欲无穷。神降者之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无异于老虎入了绵羊群。所以，今天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驱逐神降者。”
“什么？难道我们之中就有神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