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了。年年知道我的事情吗?”这是夏诗瑶最担心的。
“不知道。国内的消息我都封锁了,除非外网翻墙,不然看不到。”
“那就好。”
夏诗瑶不想被余嘉年看到,她作为母亲,竟无能到被人打伤住院。
其实住院的这些天,夏诗瑶想了很多,她还是不够强大。
小时候,爷爷要送她去学防身术,爸妈都说不用,有爸妈保护她,于是夏诗瑶从小是走文艺范,琴棋书画倒是样样精通了,炒菜烹饪也样样都行。
只是爷爷让她练得那些格斗和跆拳道,是一个都没有学。
“在想什么?”余谨寒又侧眸看了一眼夏诗瑶。
“没什么。”
夏诗瑶回过神来,对余谨寒说,把她送到学校就行了。
“别回学校了,你那个舍友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带你去我别墅。”
“不用了,我还是回学校就行了,蒋米丽因为接受杜可可的贿赂,也被警方叫过去调查了。”
“哦。”余谨寒的头终于转了过来。
……
车子停在了学校的门口,街道格外安静。
夏诗瑶解开了安全带,“谢谢。调查杜可可的这个人情,我会还你。”
余谨寒没什么反应。
见她要下车,他一把扯过她的胳膊,“你能还得清吗?只是调查就是一个亿的费用,还和我一个朋友闹掰,都是为了你。”
夏诗瑶抿了抿嘴唇,“知道了,会还的。”
余谨寒愤愤地松开了手,“随便你。”
夏诗瑶下了车之后,他脚踩油门开车走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盯着余谨寒车子消失的方向,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几分杀意。
余谨寒,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
那边——付怀川给余谨寒打了通电话。
“你对杜家下手有点重了,杜家这几年发展不赖,更何况杜可可还是独生女,你最近小心点,出行什么的,都格外小心。”
“真难得你会关心我。”
付怀川说,“我没跟你开玩笑。”
其实付星海的性格随了爸爸,内敛,话少,但是该说的都在点上。
余谨寒也认真了起来,“我知道。”
……
维也纳广场,一个男人对着一群白鸽发呆。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小提琴,弹奏了起来,惊扰了鸽群飞了起来。
夏诗瑶拿着手机环顾四周,听到了声音她走了过来。
郑文彬这才停止了演奏,“诗瑶,你来了。”
“你说有事情想对我说,是什么事情?”
郑文彬把一张镶金的纸递了过去。
“这是悉尼歌剧院的比赛,上次对不起你,这就当做我给你的补偿吧。”
夏诗瑶接了过来,“你以后什么打算?”
“我啊,还是回皇家音乐学院去吧。毕竟,杜可可都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我有个问题,可以问你吗?”
“你问吧。”郑文彬说道。
“你为什么会喜欢杜可可?”
郑文彬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声音变得悠长。
“还记得大学我们音乐社团,每天晚上我弹奏很晚,每次我从琴房出来,地上都摆着一瓶汽水。那段时间,是杜可可给了我温暖。”
夏诗瑶忽然就沉默了。
“你怎么会认为是杜可可?”
“怎么不是她?是她亲口承认的。”
夏诗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用一种很坦然的语气说出来一个事实:
“每天晚上的葡萄味汽水,是我买给你的,我知道你那段时间压力很大,在演出。我希望你放松。但是我不想邀功,没想到竟然被杜可可给占了便宜去。”
夏诗瑶无奈地摇头,有时候沉默,真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郑文彬猛地就大笑出声,“所以竟然是你。真的假的?可惜啊,我误会了太长时间,这几年杜可可和我在国外,我默默地陪伴了她太长的时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夏诗瑶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准备离开,郑文彬仰头看着她,“诗瑶,你是个好姑娘,你离开余谨寒,好好发展你的事业吧,你的前途肯定会一片光明的。”
“嗯,谢谢。”
夏诗瑶转身走了。
郑文彬凝视着她的背影,眼底多了几分深邃和复杂。
……
夏诗瑶刚离开没多久,苏子航就抱着一大束的玫瑰花出现在她校园。
路过的学生纷纷注目,然后对着夏诗瑶投去羡慕的目光。
夏诗瑶叹气一声,“花你自己留着吧,我请你吃饭。”
毕竟,在她受伤的时候,是苏子航救了她,还照顾她。
苏子航咋舌着坏笑了两声,“这花这么漂亮,你就收下呗。”
“你到底去不去吃饭?”
“我去、去去去。”
餐厅,两个人找到位置坐下。
夏诗瑶把菜单递给了苏子航。
苏子航两只手交叠,放在下巴处,含情脉脉的看着夏诗瑶,“你点吧,我都行。”
夏诗瑶说,“那我就看着点了。”
苏子航笑了笑凝视着她干干净净的脸,“你就请我吃饭啊?”
夏诗瑶无奈,“不然你还想怎样?”
“不考虑以身相许啊?”
“你再说一句废话,饭我也不请你吃了。”
苏子航赶忙举起一只手,“行行行,我不说了。”
菜还没上齐,夏诗瑶起身去一趟洗手间。
苏子航环顾四周,透过窗户玻璃,看到门外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开了过来。
苏子航勾了勾嘴角,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子航没回头,任由余谨寒走到他面前,然后看到他无法控制的拎起他的领子。
余谨寒的目光紧逼着苏子航,“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子航甩开了他,“我要重新追瑶瑶一次!现在我是自由身。”
余谨寒觉得可笑,“别忘了你的自由身是谁帮忙的,要是没有我的话,你自己敢和杜家抗衡吗?”
苏子航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那又怎样?重要的是现在我是自由的,你既然不珍惜,天天让她伤心难过,我为什么不能让她开心?”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伤心难过?”
“眼神!我学过心理学,我看得出来!她不爱你,她更不幸福!”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余谨寒,余谨寒一拳头就挥了过去。
夏诗瑶从洗手间走出来,就看到余谨寒将苏子航压在了身下,一拳头一拳头的揍着。
“余谨寒!”
夏诗瑶大踏步走过来想要拉开两个人,余谨寒一个没收住力,直接将夏诗瑶抡到了地上。
“瑶瑶!”
这下子男人可算是清醒了,余谨寒把地上的夏诗瑶搀扶了起来。
夏诗瑶不耐烦给了他一巴掌,“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的余谨寒,此刻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他不紧不慢的反问,“那你在做什么?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又和他搞在一块。”
“什么叫又和他搞在一块?我手机静音了,没听到电话声,我感谢苏子航在我住院的时候照顾,所以请他吃顿饭!”
余谨寒指着桌子旁的玫瑰花,“那还搞这么浪漫?这么一大束花在你的面前摆着!”
夏诗瑶的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哪怕是一次?”
从他们分手,因为他的怀疑,他的不信任。
他从未相信过她。
余谨寒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苏子航走了过来,揽住了夏诗瑶的肩膀。
“余总,瑶瑶不想看到你,请你不要再说些让她伤心的话了。”
余谨寒刚想上前,可是穆司铭从后面急匆匆的赶来了,把余谨寒给拉走了。
余谨寒扭头凝视着夏诗瑶的眼睛,他自嘲一笑。
“你说我不相信你?因为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爱!哪怕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
夏诗瑶愣在了原地。
任由穆司铭拉着余谨寒走远了……
苏子航对夏诗瑶说,继续坐下吃饭吧,夏诗瑶却淡淡地说,这顿饭不吃了。
……
穆司铭开车,他侧眸看了一眼此刻余怒未消的某人。
“你玩不过那只狐狸的,他会装,但是你性子太直!”
余谨寒整了整衣领,“我是不屑去玩阴招!”
穆司铭反问,“那你不玩阴的,怎么能追到老婆呢?你就像是刺猬,浑身带刺,让人不敢靠近你。”
余谨寒挑了挑眉,有些生气,“什么时候光明磊落也变成了一种错?”
穆司铭无语了,使劲摇头,“你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余谨寒说,“我和苏子航相比,我比他坦荡。”
“啊对对对,你就保持这样光明坦荡,保持你的钢铁大直男风格,千万别改,千万别没有原则。我都懒得管你了。”
穆司铭啥也不想说他了。
余谨寒:“。”
……
翌日——余谨寒一个人郁闷地开车。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忽然手机振动了一下。
【上次没赴约,是我不对,这次我在塞弗鲁斯小镇等你,你来好吗,换我等你。】
余谨寒看到夏诗瑶发来的信息,一喜。
此刻完全忘记了付怀川的忠告。
忘记了夏诗瑶刚对他的冷脸相待。
忘记了这是多么偏僻和荒凉的小镇。
他毫无防备的一个人开车就过去,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就知道她还是在乎他的。
车子开到了小镇的镇头。
余谨寒下了车。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敏锐的听力让余谨寒一个阔步就转过身,在郑文彬扑过来的时候,余谨寒将他一脚踹到了地上。
郑文彬飞快地爬了起来,“余谨寒,你把杜可可害成那样,我要杀了你!”
余谨寒此刻才反应过来,原来信息不是夏诗瑶发的!
“你怎么会用她的手机给我发信息?她呢?!”
郑文彬冷笑了一声,“我已经通知诗瑶过来了,我会杀了你,然后让她亲眼看看,你是怎么死在我手里的。”
郑文彬从兜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朝着余谨寒就刺了过去,余谨寒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两个人扭打了起来。
砰的一声,余谨寒一拳头揍到郑文彬的脸上,刀子从郑文彬的手里飞远。
夏诗瑶开车赶来,就看到余谨寒和郑文彬两个人在打架。
她赶忙下了车,余谨寒站起来喊了一嗓子,“别靠近!”
趁着余谨寒不备,郑文彬掏出另一把备用的刀子,猛地就朝着余谨寒刺去。
“不要!!!”
千钧一发之际。
夏诗瑶用右手死死地抓住了刀刃,哀求的看着郑文彬,“学长,不要,这样你的前途就彻底毁了。”
郑文彬看着夏诗瑶鲜血琳琳的手,崩溃的哭了出来,“诗瑶你怎么这么傻!他不值得啊,不值得啊,你的前途又何尝不是毁了!”
只有拉小提琴的人,才知道右手握刀子,代表着什么!
余谨寒一脚就将郑文彬踹的飞远,猛地就将有些昏迷的夏诗瑶抱了起来。
“老婆,你撑着点!”
……
医院。
医生给夏诗瑶包扎了右手,一个劲的摇头。
“唉,这只手是要好好养着了,可能,后半生都不能提重物了。”
余谨寒赶忙说,“医生,我媳妇是拉小提琴的!左手按弦,右手运弓的那种,没什么影响吧!”
这一刻这个男人像个孩子似的,眼底充满了恳求和迫切。
医生看了看余谨寒,又看了看夏诗瑶,无奈摇头,“我的建议是,”
“转行吧!”
如同一块大石头,狠狠地压在了余谨寒的心上。
也压在了夏诗瑶的胸口。
医生走了出去。
夏诗瑶的目光空洞,“和你没关系,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现在,我再也不欠着你什么了。”
“我——”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夏诗瑶抱住了自己的头。
余谨寒一脸凝重的走了出去。
他不甘心的询问医生,修养一段时间,是不是还可以继续拉小提琴?
“求求你了医生,我老婆真的很喜欢拉小提琴,她还没完成她的梦想,她明明那么优秀,她的未来可期,我这辈子没求过人,算我求你,你好好治治她的手!”
“先生,不是我不救她!她的手伤得太严重,我也拉过小提琴,力量都集中在右手,右手运弓是最重要的,可是这位女士的右手,不能剧烈活动,除非她的手恢复到原来的程度,但是,需要很长的时间。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更久。”
余谨寒动了动薄唇,想发出声音,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病房内……
夏诗瑶痛苦地抱着头,哭了出声音。
还剩三个月,她明明就可以毕业了!
杜可可都已经坐牢了,她未来没有阻力,她可以走上舞台,可以尽情的演奏,可以实现的梦想了!
可是就像是郑文彬说的,只有拉小提琴的人才知道,右手,对一个小提琴手而言,多重要!
无论你是不是左撇子,一定是左手按弦,右手运弓!
她的梦想,或许,再也无法实现了。
盯着自己裹得如同木乃伊一般的手,压抑了许久的崩溃嚎叫,如同掉入悬崖的马发出的一声悲鸣。
夏诗瑶的这声崩溃的喊叫,在门外的余谨寒刚好听到。
第一次听到她哭的这么伤心。
他颓废的跌坐在了地上,多希望此刻受伤的是自己,不是,她。
……
在看到余谨寒的时候,夏诗瑶已经调整好状态。
不想让她看到她的崩溃和脆弱,她表现得很淡定。
余谨寒的胡子都没有刮,青色的胡茬布满了他的下巴,他端着一碗粥坐在夏诗瑶的面前,要喂她喝粥。
夏诗瑶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们,离婚吧。”
余谨寒凝视着她此刻眼含着热泪的眼,终于。
终于嗯了一声。
“好,你想怎样,都依你。”
他一口一口的给她喂粥,她一口一口的喝着。
彼此都没有说话。
享受着这最后的温存。
喝完了一碗粥,余谨寒温柔地问,还要一碗吗?
“不要了。一碗就够了。再来一碗同样味道的粥,也没有原来的味道了。”
余谨寒不知懂没懂夏诗瑶话语里的意思,缓缓地嗯了一声。
“等你出院了,我们回沪城,我们去家里拿上结婚证,我们去把离婚办了。”
夏诗瑶眼角的泪滴在眼眶打转,“好。”
余谨寒转身要走——
“余谨寒。”
夏诗瑶如鲠在喉,她呼了口气,此刻是如释重负一般。
“我曾经爱过你,”
男人的身形猛地就顿住了。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直到夏诗瑶再次开了口,“我也想过要和好,应该是在我去伦敦演出,你去找我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也和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吃饭。”
泪水在余谨寒的眼底打着转,他漆黑的眼底通红通红。
“所以,你没发过那两句话是吗?在史蒂芬大教堂,我说我等你,你说不会来的,其实,你根本就没说过,对吗。”
夏诗瑶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还等我过吗?”
余谨寒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她看,隐藏了他说过的那些话,隐藏了包括他胃出血住院。
只让夏诗瑶看那两句:
【哦。】
【我不会过去的。】
像极了她对他说话的语气。
夏诗瑶看到那信息,立刻摇头,“不是我发的,我从来没有发过这个。”
“哈哈!”余谨寒倏然间笑了。
原来,他们自始至终从未信任过彼此。
从未。
终归还是情深缘浅,他这次是真的认了。
彻彻底底的,认了。
……
国外的律师已经帮两个人拟定好了离婚协议。
男方:余谨寒
女方:夏诗瑶
双方因无第三者参与的感情不和,导致夫妻关系破裂,已无和好可能。
现经夫妻双方自愿协商达成一致意见,拟定离婚协议如下:
一:男女双方自愿离婚,从今以后,互不干涉对方生活,不得干涉婚后各自情感。
二:离婚后不涉及财产纠纷,其中男方余谨寒,自愿赠予女方夏诗瑶,沪城市中心三套别墅,维也纳一套别墅,伦敦一套别墅,其它婚前财产归各自所有。
三:离婚后,夫妻双方共同抚养孩子余嘉年。
四:……
其中这第二条的内容,本来夏诗瑶不要余谨寒的赔偿,但是余谨寒很坚决让她收下,她的手是为了救他受伤的,不然他过意不去。
律师说,“本协议一式两份,你们两位,签字后立即生效,然后就可以去办理离婚证了。如本协议在生效后执行中有争议的话,你们任意一方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所以你们现在有异议的话,可以告诉我。”
“无异议。”“无异议。”
……
沪城。
尘埃落定之后,余谨寒和夏诗瑶为了离婚回来,夏东强听说两个人要离婚的事情,他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正好此刻夏邦瑞也在夏家,余谨寒亲自和二老解释。
夏东强不解地问,到底为什么要离婚?
余谨寒嗓音沙哑,“对不起,辜负了二老的信任,是我没照顾好瑶瑶,都是我的错,让大家失望了。”
余谨寒第一次那么的谦卑,他弯腰,朝着夏东强和夏邦瑞鞠了一躬。
夏邦瑞叹了口气,凝视着院子里还没开花的树木,忽然感慨了一句,“这都没到春分啊。”
余谨寒垂下了头。
……
民政局。
曾经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两位靠得近点,结婚照要笑!”
“拜托你配合点,你以为我愿意和你亲近。”
“结婚证给我一个——”
“工本费是我出的,结婚证那么都是我的。”
“……”
如今两个人从民政局走出来,皆是面色平静,神色坦然。
两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经历过的成熟和释怀。
一人一个离婚证,这一次,没有谁跟谁抢。
余谨寒看到那刺目的离婚证,将离婚证抄在兜里。
望着民政局门口,已经长出花骨朵的树干。
“春天的桃花快开了,你等有空了,可以回来看看。”
“好。”夏诗瑶凝视着他。
余谨寒俯身,沉痛地拥抱了她一下,他沙哑隐忍的嗓音覆在她耳边,如同砂石划过磨盘,那么的沉重。
“祝你幸福,未来一切顺利。”
“你也是,祝你一切都好。”
“……”
余谨寒缓缓地、缓缓地、缓慢地松开手。
两个人同时转身就走了。
这场婚姻从寒冬将至,终归没等到春暖花开。
从今以后,他们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