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前院
一阵噼里啪啦的打砸声夹杂着声声哀嚎划破夜色。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姑奶奶饶了我吧!”
李百万像是中邪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左奔右逃,跌跌撞撞,将院内搅动的一片狼藉。
“碰!”李大官人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见身前的红衣恶鬼一步步走向自己逼近,他裤裆下瞬间出现一摊水渍和一抹“黄泥”,已然是大小便失禁了!
“秋娘”双眼凸出,眼球里尽是血丝,长长的舌头从嘴里垂下挂在胸前,血水和涎水混合在一起,滴在地面上,伸出毫无血色的双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他为何要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啊!”一声哀嚎过后后,李百万嘴中流出黄绿色的液体,已然昏死过去,
待到李府家人观望片刻后,跑到跟前一探鼻息,竟发现他已被吓得肝胆俱裂,气绝身亡!
就在这时,世生恰好跑到前院,看到此景,眼见秋娘转过身去正要对李府家眷与下人动手,急得他立马大喊一句:“秋娘!你忘记了你的郑郎吗?”
听的此话,那满身煞气的秋娘一愣,好似恢复了一丝理智,满是杀气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
世生见此急忙拔开葫芦塞,对着秋娘继续安抚道:“快进来,你的郑郎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听着世生的安抚,秋娘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周身布满的煞气也慢慢消散。一步步的走向葫芦,终于在离世生三步之遥时,飞身一跃,进入了葫芦之内,
世生迅速塞上葫芦,旋即对着院内的众人喊到:“李家家主,为富不仁,杀人害命,奸淫良女,死有余辜,尔等本应受无妄之灾,奈何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放尔等一条生路,此事已了,还望你们切记,举头三尺有神明,生平行善积德,勿做恶人!”
说罢,在众人感激的眼光中抓起酒葫芦,往后厅奔去。
到了后厅,见到老头一人呆坐在椅子上,世生把葫芦交给他,气喘吁吁的问道:“他走了?”
“嗯,办妥了?那就收拾东西回村吧”陈老头应了一句,从椅子上站起来,抻了抻老腰,往府外走去
天边渐亮,折腾了一夜,祖孙俩迎着朝霞又踏上了回村的行程。
京城 临安府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临安府自古以来就是依山傍水的江南富庶之地,城北横亘天目山,城中苕溪过水穿,而自从成为京畿重地后更显繁荣昌盛。
正所谓:“通衢十里,纵横棋布,朱门万户,满城星罗,跨南北截吴山武林,携东西通钱塘西子!往来熙囊身着者绫罗绸缎,去留接踵门庭下棉绢绒绉,全城机杼,夜有继声,既有珍怪琳琅之墟,亦有四方七海之市!”城内来往的客人商贩交头接耳,人声鼎沸,好一番热闹升平的光景!
戌时,城内华灯初上,歌舞升平
而离城内约莫二十里地的城郊,一匹骏马疾驰在官道上,马背上坐着名身穿红衫的年轻人,看上去二十啷当岁,剑眉入鬓,目若朗星,惊才风逸,顾盼生神,若再学得一番油腔滑调巧舌如簧之技,将不知有多少闺中少女掷果盈车为之着迷!
年轻人扬起马鞭在空中甩的猎猎作响,将马儿的速度驾驭到极致,不一会便到达城郊的一处乱葬岗。
虽说京城之地,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多不胜数,却依旧存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象,很大一部分衣不保暖,食不果腹的穷人挣扎在最底层,这是任何王朝都亘古不变的定律,他们死后仅仅靠一张草席裹身,随便挖个坑便入土为安,即无坟茔也无石碑,更加无人问津,百十年后只有脚下这片土地才知道他们曾来过这世上!
吁~,年轻人勒住缰绳,随即翻身下马,拨开周身一人高的杂草,不远处的坟头上几朵绿莹莹的鬼火闪烁不定,耳旁也时不时传来鸟兽之声打破周边的寂静!只见他屏气凝神,右手的拇指在指节上掐算着什么
“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师傅在奇门遁甲之术上的造诣,果真是让我等难以望其项背啊”年轻人喃喃道
说完他继续向乱葬岗深处走去,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小水塘旁的矮坟出现在眼前,看到这座孤坟,年轻人掸了掸自己身上的杂草,挺直自己的腰背,躬身行礼道:“师傅,弟子方颐应召前来”
话音落下,突然眼前的坟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隐去,不多时,两方蒲团,中间摆放着一副围棋,便凭空出现在原地,而蒲团上坐着一名枯瘦如柴的老者,看起来毫无生气。
“爻奴儿,你这寻我的时间可是越来越短了,我这座坟茔随四时五行,风雨雷电变幻无常,能如你这般迅速,世间精通八卦者不过五人”老者突然说道,只不过那声音微弱,仿佛下刻就要气绝
“都是师父教导有方,若不是知道大概位置,我就是算破脑袋也算不到此处。”这名叫方颐的少年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闻言,老者轻笑,睁开了那浑浊无神的眼睛,将手轻轻抬起,指了指蒲团说道:“老规矩”
听到师傅吩咐,方颐立马盘腿坐在蒲团之上,掀开棋盒的盖子,由方颐执白先行,师徒俩旋即对弈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行至第185手,双方仍是势均力敌,甚至方颐白棋局势稍占上风,老者静思片刻,第186手将棋子落在了劫位,见此,方颐捻着手上的棋子翻来覆去思虑左右,终于缓缓的把棋子落在了补位。
“唉,欠妥”说罢,老者第188手搭断,至此白棋的颓势慢慢尽显,鏖战第240手,方颐满头汗水,终于是坚持不住从棋盒内拾起两枚棋子,放在了棋盘边线的盘面上,表示自己投子认输。
“师傅你棋力已臻入神,弟子拍马难及”方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道
“知道师傅为什么喜欢下棋吗?棋盘代表宇宙,弈子乃为星辰,黑白对应阴阳,星位暗合八卦,而最中心的天元,便是自己~人生如棋,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你一步之错,便定下败局,师父年轻时亦然”老者摇了摇头,黯然道
“弟子受教了!不知师傅唤徒儿何事?”方颐抱拳行礼
“六月底,你跑趟洪州府,找一名叫做陈世生的少年将他带回天机院,此人身系天下,莫要怠慢。”老者慢慢闭上双眼道
“弟子知道了”方颐默默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应声道
收拾完,方颐站起身来又行了一礼,准备告退,转身欲走之时,又听得后面传来话语
“爻奴儿,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你也成为了为师的棋子,你该如何?”
“师傅视我如亲生,传道授业解惑,纵然是粉身碎骨,我亦会决然赴死,您是天下第一智者,定有您的道理!”方颐转过头满脸坚毅的回答
听得此话,老者摆了摆手,示意方颐可以离开了,
见此,方颐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傻孩子,我邵雍哪是什么天下第一智者,我是天下第一蠢人,若是让你一死了之倒也清净,但你要背负的东西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啊”见到方颐渐行渐远,老者自言自语喃喃道
在目送方颐走远后,邵雍又进入老僧入定的状态,而他与周边的一切却如鬼魅般慢慢的隐于黑夜之中,不多时便恢复如初,一座坟茔孤零零的伫立在水塘边,好像所有的事都未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