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的玻璃干净地纤尘不染,隐约倒映出床上仰躺着的人的身影,桀骜深邃的侧颜,本应该锋利到冷漠,此时却只因为嘴角无声的勾起的弧度消融的一干二净。
温絮的唇瓣一张一合,笑意灿然的道:“阿厌,我选,去爱你。”
那双深邃漂亮到极致的桃花眸,每次望过来的时候,就清晰直白的好像将全世界都排除在外,只能装的下温絮一个人。
“阿厌你与我而言亦是唯一的救赎,从来不只是你一个人在伸手捉光,我也是一样的,也在贪恋着你的温暖一步步的靠近你,哪怕你把我推的再远,我也不会真的选择离开,因为我知道我家阿厌就是很喜欢口是心非的。”
裴厌的心情就像是一盘被揉碎了又发酵的酒糟,忽然觉得那个猜测有些飘忽不定,幼稚又可笑。
“絮絮,只要你还愿意要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裴厌望着温絮的眼睛,想要努力的牵动嘴角,可却又会发现冲上鼻腔的涩然更甚,笑不出来,声音哑得脆弱:“我又不是小孩儿,不用哄我的。”
温絮嗓音微哽,还在笑着的唇角很快的抿着,她的阿厌竟以为自己在哄他,与其说到底是有多不相信她能爱他,不如说是她家阿厌真的是自卑到骨子里了。
温絮眨了眨眼,很认真的一字一句道:“阿厌,我还有一个秘密,是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裴厌呼吸微滞。
“阿厌在你认为我们每一次的相遇都是缘分和意外,其实不是的,是我的蓄意接近。”
裴厌:“什么?”
温絮话音暂时停顿,忽然笑了笑:“阿厌,我们在湾柳街的第一次重逢不是意外,我也是因为你才去一中九班的,围墙上那次也是特意去堵你的,还有那天的雪夜,没有很巧,我有很努力很努力的在找我的阿厌,我当时真的怕极了,还有好多好多..........”
“从来都不是很巧,我也有在很努力很努力的靠近你,所以阿厌你没有很不好,若是这么说的话,卑劣的人一直都是我。”
裴厌的唇瓣微微颤抖,胸腔剧烈的起伏,从喉咙里溢出一句闷闷的话:“为......为什么?”
温絮吸了吸鼻子:“因为阿厌曾对我说过,如果有来生,很想热烈勇敢的站在我的身边说,裴厌喜欢温絮,比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喜欢,因为......”温絮咬着唇瓣看着身旁男人泛红的眼尾,嗓音艰涩的道:“因为,温絮是裴厌的命呀。”
裴厌仿佛连灵魂都被眼前的人儿抽走了一般,只能木讷的看着温絮,内心所有糅杂在一起的情感瞬间喷涌而发你,激的他灵魂都在颤抖。
这明明都是他一个人的秘密,裴厌从未把这些宣之于口,就连放在心尖上的人也没有说,可,为什么,他的小姑娘全都知道?
裴厌呼吸紊乱的道:“絮絮,你.......你是....?”
“阿厌,说起来可能比较虚无缥缈,我做了一场很真实的梦,在我二十周岁的时候被家人认了回来,爸妈和哥哥对我很好很好,我觉得我好幸福,可这一切都被一个人毁了。”
裴厌静静的听着,可在听到小姑娘的幸福被一个毁了的时候,裴厌眸光闪过一丝阴戾。
“我曾把那人当做我的亲妹妹一样疼爱,哪怕她会耍很多小心机,可在我眼里无非就是小孩子般的幼稚举动。”
“我对她一而再而三的降低底线的原因就是因为救了我妈妈的那颗肾,可到最后就连那颗肾都是禾姐姐捐赠的,因为她的故意诱导,禾姐姐充满遗憾的死去,哥哥抱憾终生,他们至死都不知道对方的爱意。”
裴厌漆黑的墨眸情绪翻滚,胸腔剧烈起伏着。
“就连对养了他们二十年的父母,动起手来也毫不手软,她在妈妈给我熬的南瓜粥里面下了剧毒,我喝下后被推下万丈高楼,妈妈得知真相后彻底发疯,就连爸爸他也在我坠楼的地方跳了下去。”
“许是执念太大的人死后可能真的会有灵魂吧,我隐隐约约的记得我的尸身被抛到了冰湖中封存,刺骨的寒冷日复一日的钻进我的身体里,附着在我的灵魂。”
“阿厌。”她哽了一下,喉咙缩的有些难受:“不知过了多久,有一个少年砸碎了冰层,不顾湖水的冰冷把我捞了上来,也丝毫不嫌弃的抱着我已经开始肿胀的尸体,我能看出,他真的好悲伤,那时的我甚至想不起他到底是谁,只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心疼。”
“再到后来,他捧着一束我小时候最喜爱的栀子花来到我的墓碑前,他拿着匕首把我仇人的心给剖开为我报仇,他很难过的对我说对不起,说他来迟了,还说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也走了,要来陪我........”
温絮红着眼眶,哭腔的意味愈发的浓:“当我看到他拿着匕首往他心脏的刺的时候,还在灵魂状态的我再一次感觉到了绝望,痛苦,和无助,我拼了命般的跑过去,可我却穿过了他的身体,连碰都碰不到他......”
“在我意识消散的最后时刻,我想的只有,若是真的有来生,我一定要对那个傻子很好很好,可我却连这些都没能做得到,阿厌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傻啊.....若是他知道这些后,会不会后........”
温絮的话还没有说完,腰身就蓦地一紧,天旋地转中,温絮就从原本趴在男人身上的姿势改成如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腰间的动作,她抬起红的跟兔子般的杏眼,对上了裴厌那眼底未经遮掩的汹涌情绪。
不会害怕,只觉得无比心安。
“温絮,不会。”
“啊?”
“不会后悔,他一点都不傻,相反他很聪明,能和喜欢的小姑娘葬在一起,死生同穴,是他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