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躲在长老身后,探着脖子反驳:“胡说八道!我可不是你这种小人,那时被你蒙蔽,你不仅贪得无厌抢走我所有宝物……”
之渊打断:“是你们说过‘只要能留在我身边,愿意献出所有’,既然许下承诺,我让你们交出所有宝物又有何不可?”
二叔跳脚:“你那叫‘让我交出’?!你拿着把剑一副恨不得把我们骨灰给扬了的模样叫‘让我交出’?!”
“休要胡言。”之渊皱眉,“我并未对你们这些世家子做过任何强迫手段。”
“没强迫?”二叔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把我们囚于玄天宗,以修炼之名,行腌臜之事!”
日日夜夜就没给过休息时间,每天除了练剑就是练剑!练到口吐白沫浑身酸软,还是要练剑!
“你们交了钱,留在浸云峰。”面对诽谤,之渊脸色冷了不少,“我自然要指导修炼,何来腌臜一说。”
二叔回想那时的黑暗时光,满脸都是含冤的愤恨:“我们联合逃出玄天宗,你还带着州十四杀上各大宗门!”
就是这段艰难的时光,让行走江湖多年的他直接把看脸这个坏毛病给戒了。
之渊:“是你们先垢谇谣诼,撺掇各大宗派与玄天宗交恶,我和师尊才会下山施以惩戒,但并未狠下杀手。”
“狡辩!”二叔委屈地看着与这贼子执手并肩的好大侄,“楠尔,你可千万别被他坑骗了。”
楠尔轻点了下眼睫:“二叔教训的是。”
二叔气极:“那你还不松手!”
楠尔:“……”
僵持许久,不知是谁去通风报信将岛主请来。
原主的父母的视线一扫而过,冷漠、无波无澜,带着看透一切的浑不在意。
楠尔彻底僵住。
察觉到掌中的紧绷,之渊不动声色地屈着手指点了点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二叔看到来人,激动地向前一步:“大哥大嫂!之渊这贼子把主意打到楠尔身上了!”
“嗯。”
“楠尔少不经事,难免被人诓骗,我们联系玄天宗,让他们把之渊拖走吧!”
“是。”
“大哥,那你现在赶紧联系。”
“对。”
“……大嫂,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好。”
“……”
长老看不过去了,蓬莱没有他得散:“岛主的意思是,旧怨已过不必重提,感情之事顺其自然。”
“……”
.
楠尔是被之渊带回房的。
他靠在门上,垂在身侧的手虚软无力地抖着,手心已经被汗浸湿。
他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叩叩叩——
还未来得及休息片刻,身后的门被敲响。
楠尔快速收拾好心情,重拾温润端方的模样打开了门。
两个年至耄耋的老人一左一右地冲过来抱住他的大腿哭诉:“大少爷——三少他猪精转世,把东西都吃了!”
楠尔无奈而温和地轻轻抚了抚两人花白的头发,拿出两个檀木盒:“好了,别伤心了。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糕点,尝尝吧。”
两位老人抽噎着:“大少,还是你靠谱,蓬莱有你,我们就放心了。”
楠尔:“你们也知道他什么样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人抹着眼泪:“嗯嗯!”
两位老人蹒跚的背影消失于拐角,之渊收回目光:“这两位是?”
楠尔:“青梅竹马。”
之渊:“?”
楠尔:“一个青梅精,一个竹马精,他们看着我长大的。”
已经修炼三百余年,道行太浅,维持不了年轻的模样。
“……”之渊默了默,又望了眼青梅竹马离开的方向,似是感想,“你刚来玄天宗时也是这般君子气度。”
楠尔心虚:“装的。”
“不用装。”之渊伸出手指戳在他酒窝的位置,“蓬莱不成气候,我能带你杀出去,顺便把灵脉收回来。”
“……你才是最装的。”楠尔拍开他的手,转身坐在凳子,掏出玄灵镜给元芝芝和胡瑶瑶报平安,头也不抬地怼他,“还有,你在我家打劫我家的灵脉,是不是太嚣张了?”
之渊坐在他身边,盯着他的手指在玄灵镜上方写写画画:“是你二叔多年前赠送与我的,正当收回,不算打劫。”
楠尔指尖顿了顿,原主记忆里,这个二叔很正经,洁身自好、温润自持,几百岁的人从未近过男色女色。
真没想到年轻时这么能败家,把蓬莱家底都送出去了。
想着,他就偏头斜睨着之渊,“你以前还挺……”他停下想了个合适的词,“万人迷。”
“?”之渊回想以往,那些人的态度不像为他着迷的样子,“他们嫌恶我。”
楠尔点评:“你活该的。”
“……”之渊默了几息,“你也是吗?”
楠尔闭嘴,低头继续和元芝芝聊着。
.
晚上是接风洗尘的家宴。
原主的父母没有过来,座上的都是亲戚和各大长老以及两个弟弟。
楠荋棣是原主的二弟,额前的刘海遮住眉眼,有着和记忆中一样的沉默阴郁。
看起来就很不好打交道。
所幸原主和他的接触也不多,基本没有交流。
楠尔端坐在座上,托之渊的福,一场家宴近乎沉默。
除了楠诸棣,大家都很克制自己,饭菜吃得没滋没味。
直到最后,长老放下筷子,双手搭在膝上,脊背挺得板直,威严肃穆的面容沉如墨色,头发半白地束在脑后,松弛的肌肉挂在骨骼。
“老三同我说明了你们的荒唐事。”长老沉沉地扫向之渊,“堂堂剑尊,上赶着做徒弟的替身,实属可笑!”
“?”
楠尔瞥了眼边点头边往嘴里塞鸡腿的楠诸棣,温和笑着,“是三弟误会了。”
“那就好。”长老胸膛起伏了一下,松懈不少,嘴边的皮肉绷紧,“楠尔,你素来懂事,怎的今日闹出这种事?”
长老状似对他不满地小加批评了一句,而后眼底的光亮藏不住地冒出来,“我们蓬莱岂是毫无当担的世家?这名分也该给了,不要让旁人看了笑话。”
楠尔试图维护清白:“我与之渊长老乃是同门之谊,并非三弟所言那般。”
“你俩没关系?!咳咳咳咳——”长老下意识脱口而出,立刻反应过来用咳嗽掩盖自己的失态,“同门之谊要带回来见亲属?”
楠尔:宕机。
之渊接话:“是我跟着他过来的。”
长老眉毛一跳,警惕道:“你跟过来是想做什么?”
说实话,楠尔会生气;说假话,不会。
之渊:宕机。
一桌子人瞅着面色不变但双双缄默的两人陷入沉思。
时间仿佛停止流动,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等着二人的回话。
直到楠诸棣嘴里的鸡腿因为重力掉在了地上,不大不小的啪嗒声宛如按下了继续键,一群人终于回魂,该干嘛干嘛。
楠荋棣斯文地用帕子擦了擦嘴,上半张脸埋在头发里,声音是久久没有说过话的嘶哑沉闷。
“收下剑尊对蓬莱百利而无一害。”
他面向楠尔,隐匿在厚重头发下的眼睛迸住灼灼亮光。
“大哥,一切为了蓬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