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逛到尾。
楠尔已经从一开始的恍惚到一路撒币,乐呵呵地成为了这一条街的榜一大哥。
烟花陌巷干的是花天酒地的经营。
这一排排表演只是助兴的手段。
当然会有刺激消费挽留大哥的福利——和花魁春风一度。
巷尾就是真正的寻欢作乐的场所。
当真正意义上的龟公把楠尔蒙上眼罩领路时,楠尔还真的被他那硕大的乌龟壳给迷惑住,天真地以为自己会有“大奖”。
他眼睛被黑色的绸带缚住,花花绿绿的彩光投不进半分光线。
他抓着龟公的小臂,回头扯着嗓子对元芝芝和之渊叮咛一句:“我领完奖就回!”
语罢,小心而踉跄地随着龟公的指引迈出了试探的步伐。
他连跨三道门槛,身后嘈杂喧扰的声音逐渐变得模糊缥缈。
龟公还在娇声提醒他:“小心槛儿~”
楠尔在黑暗中弯折了不知几回,外面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得。
龟公的步调就在此时停下,扶着他的手转了个面:“先坐,大奖马上就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
触感告诉他这是一张软床,楠尔心中腾升出不好的预感。
他抬手想要扯下眼上的绑带,可绸带扎得实在巧妙而紧实,完美贴合曲线不留一丝空隙,没有空间可供他强力拉开。
无奈只能双手绕至脑后,摸索着解开这个死结。
无声无息的黑暗中视线被隔绝,听力就会变得异常敏感。
楠尔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有些急促。
不知道这个结是怎么绑的,越解越紧,箍得他皮肤发疼。
一阵轻盈灵巧的脚步声忽然接近。
楠尔瞬间就不敢动作了。
“哥哥久等了~”
甜腻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带着果香的气息喷洒在耳廓,颈侧也被一只手轻轻照拂。
楠尔一个激灵,寒毛直竖地就瞬移到街上的之渊怀中。
腰部猝不及防地被一双大手搂住,他抖了一下,脸也撞上跟前人的胸膛。
狂欢高昂的热闹喧哗重新凿入耳道,熟悉的凛冽气息令他吊起来的心缓缓放下。
之渊:“大奖?”
楠尔从他怀中退出,心有余悸:“是不正经的大奖!”
幸好有相思缕,不然纯洁不保。
“帮我解一下绑。”他转了个身,后脑勺对着之渊,反手抓着人的手往绑带上送,“这个绳结太玄乎了,越解越紧。”
之渊扫了一眼,大抵是烟花之地的兴致绑法。
他不会解,牵着人进入堂内。
龟公还在和人调笑,眼尖瞥见进来的人,迷惑而茫然:这榜一什么时候出来的?
之渊:“替他解了。”
龟公上前,边解边问:“可是对花魁有不满意的地方?”
手指灵活地穿梭在绳结之间,绕了六道弯,折了八个环,这些无声落在之渊眼里。
绸带落下,楠尔的视线恢复清明,他摸了摸自己的被勒的最痛的太阳穴,对龟公抱怨:“我还以为你真的会给我大奖。”
龟公讪笑,“我们这儿的规矩一向是榜一能和花魁春风一度。”他的底气还是比较足的,“花魁可是多少人一掷千金也难一见的美人儿,您就不想……”
“啊啊啊啊龟公榜一他消失了!!!”
甜腻腻的声线此刻破音,一只白花花、半毛绒的物体狂跑出来。
几目相对。
楠尔瞳孔骤然放大。
对视仿佛过了弥远,大堂内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静止下来。
唯有外面一浪浪的亢奋喧腾如潮水般一下一下地涌入大堂,又刷拉拉退去,不断冲刷着室内人的耳膜。
还是行事老练的龟公最先回过神来,他笑了笑,摸着腹甲打圆场:“还是榜一神通广大,咱们花魁怎么说也有元婴期了,还远不如您厉害~”
花魁含羞带怯地望了楠尔一眼,抿唇娇笑:“今晚,我只属于您~当然,如果您的朋友也想……我也是完全可以的呢~”
楠尔怔怔后退,惊惶尖叫:“不要把脸长在屁股上啊!!!”
他艰难地把目光移向那张小嘴,痛苦闭上双目。
刚刚在房间里闻到的甜香岂不是……
可恶,他们离得这么近!
“哕~!”
花魁愣住,想上前关心,被楠尔推手拒却:“我哕、我去年种的哕、猪结出煤气罐了,我要哕、要回去救火了!”
在向来被人追捧的花魁露出不解的神情中,楠尔带着之渊和元芝芝飞速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
“魔界的审美竟如此……”楠尔逃到黑水河边,哽了哽,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与众不同。”
之渊也深受震撼,虽然不懂,但师尊教过:“审美是多元的。”
楠尔蔫嗒嗒表示理解:“也可以是变异的。”
他不明白胡导说的“去了你就知道了”对追求元芝芝有什么推进作用。
逛下来不仅钱包空空,心里也慌慌。
他偏头朝左边的元芝芝望去,不知是不是有了前面的猎奇,在深沉的夜色下,元芝芝漠然的侧脸更显得清冷滟滟。
心跳不免快了几分。
难道这就是胡导的目的?
对比产生美。
平时在帅哥如云的修真界里,他或许在里面平平无奇;但在一众奇形怪状的衬托下,他却正常得清丽脱俗。
楠尔恍然大悟:胡导竟有如此谋略!
三人排排坐了一会儿,魔界的五A级景点只有那片与鬼界交接的花海。
黑水河弥漫着浓墨的黑气,凝滞地流淌着,沉闷无比。
他们呆了一会儿,从屁屁脸花魁的阴影中缓过神来,就回到客栈。
心血来潮,楠尔甜甜地捏着夹子音向元芝芝道晚安。
不知为何,她的神情有些龟裂:“你……”
楠尔期待地睁大眼睛。
元芝芝憋了许久,才说:“不要学花魁。”
楠尔悻悻:“……好的。”
回到房间关好门窗拉起结界,他向胡瑶瑶报告战况。
胡瑶瑶的声音迟缓响起,仔细听起来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你竟然成为了榜一?”
楠尔惭愧:“意外。”
“花柳巷巷尾适合调情。”胡瑶瑶一言难尽,“你却在巷头买乐。”
楠尔:“……”
胡瑶瑶:“你不会也没送花吧?”
楠尔:“!!!”
忘了!
……
两刻钟后,元芝芝房门被敲响。
许久,她才开门。
楠尔站在门外,身上脏兮兮的,带着土和杂叶,黑溜溜的眼睛澄澈明亮,手里举着一朵嫩粉色的小花。
献宝似的往前凑:“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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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日记》
【十一月二十一日/阴
宝,原谅我。
撒币撒的太忘我,忘记买花了。
晚上都收摊了,没办法我只好偷偷扯花坛里的花,没想到扯到了花精的头发,她龇牙咧嘴追了我三条街,我用遁地符遁到了不知名澡堂,魔尊双手护胸大骂我是登徒子,我灰头土脸再一次遁走,这一次掌握好方位回到了酒楼旁。
我问树坑里的小花能不能让我拔一下送给心上人。
他说不行,他是草精,花精是他媳妇儿,小花是他兄弟。
呜呜呜,花草都能成双成对,我和她却不能琴瑟和鸣。
大义灭亲的是,草精急吼吼把他的孤寡兄弟献祭出来了。
我会永远铭记这位不知名兄弟的付出。
如果以后我和她可以合葬,希望它可以长在我们的坟头上[爱心]。
[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