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祈。”
玉君蹲下身，和如祈平视，同他说：“我带如修去京城，是为了方便给他治病，相信如祈一定也希望哥哥变好，对吧？”
如祈重重点头：“我想要哥哥好。”
“那如祈就乖乖在家里等哥哥回来，好不好？”
“好，可是……”如祈那两道黑黑的小眉毛皱巴巴的挤在一块，小嘴也跟着嘟了起来，“我不想跟哥哥分开。”
“暂时的分别，是为了今后更好的团聚啊。”
“真的吗？”
“姐姐不骗你。”玉君满目温柔。
如祈虽然小，但听得懂道理。
他低着脑袋想了想，接着抬头很认真的问玉君：“仙女姐姐，那哥哥变好以后，会不会不喜欢如祈了？”
以前他太坏了。
总骑哥哥大马。
他怕哥哥好了以后，就不喜欢自己了。
玉君拍拍他的小脑袋：“你们是亲兄弟，如修不会不喜欢你的。”
这会照顾如祈的丫鬟赶了过来，将他带走了。
玉君进到厅里入座，小厮上了茶点。
云柳站在一旁低声说道：“老夫人，如府怎么这么安静？”
玉君看了眼外头，淡淡道：“这哪里是安静？”
云柳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整个如府楼台落院的布置，看起来都很庄严老式，没有一点江南宅门里该有的风味人情，
玉君一进门，就觉得很压抑。
但她也不觉得奇怪。
毕竟如审秋本就是个死板保守的人。
家中的布置自也随了他的喜好。
而且他还要求府里的人必须循规蹈矩，安安分分，不允许有任何不好的风气。
这一点，倒是和他的祖辈如令长很像。
都有着一股子读书人的陋习。
和这样人的生活过日子，也实在无趣
而如修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和父亲严厉的厚望中，提心吊胆的长大的。
只要稍有错处，便是一顿打。
日渐下来，也导致如修的性子变得越发胆怯唯诺。
所以这也是玉君为什么一定要治好他的原因。
如审秋很快来了。
他进门就抱手朝玉君作了一揖：“林老夫人。”
玉君点了点头：“如大人。”
如审秋没想到玉君今天会来，他坐下道：“要知道您来，我就亲自去迎您了。”
“是我不请自来，连拜贴都没有递，希望如大人不要嫌我唐突就好。”
“老夫人说的哪里话。”
“我今日来，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您说。”
“一是来告诉您一声，三天后，我来接如修，这次去京城，我们走的水路，可能会慢一些，但比走官道舒服，就是不知道如修少爷，晕不晕船？若是晕船，我便做别的安排。”
“这个……”如审秋答不上来，想了想，只好吩咐厅里侯着的小厮，“你去把大少爷叫过来。”
“是。”小厮去了。
“老夫人可还有别的交代？”如审秋问。
“我想着，还是要以轻装为主，如大人不必为如修准备太多行李，等到了京城，再置办就是。”
“您说的是。”
“另外，如修少爷可还有什么习惯和忌讳？”
“呃……”如审秋又答不上来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对儿子的喜好习惯，竟然一无所知。
瞬间一抹愧疚涌上心头。
他低头叹了声气，自责道：“不瞒您，如修长这么大，我除了对他严厉指责，其他的，竟是没怎么上过心。”
玉君唇角扬了扬。
她是刻意问的那几个问题，就是要让如审秋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对如修的亏欠。
一个父亲对儿子的亏欠！
偏如审秋性子固执沉闷，又是个不善于表达之人，即便心中对如修有着沉甸甸的父爱，可每次想表达出来，最后都变成了严厉的打骂和苛责。
玉君说：“如修是个好孩子，他是我在这世间，见到过的心思最干净的人，如大人，能得这样的犬子，是您的福气。”
如审秋内心沉重的点了点头：“是！是！”
可现在意识到这一点，似乎也晚了……很快，如修就要随老夫人去京城了。
再见面，不知道是何时？
如修过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他收拾好的小包袱。
他这些天，一直在等玉君。
等她来带自己走。
所以那个小包袱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发呆的时候……一刻也不离身。
听到玉君来了府上，父亲又叫人来喊他。
正在屋里发呆的他蹭的站了起来，一刻不停的从后院跑到这。
但因为父亲坐在里面，他要有礼数。
所以进来时，他规规矩矩的先喊了一声“爹”，而后看向玉君，脸上带着藏不住的笑：“仙女姐姐。”
如审秋皱眉，立刻严肃的纠正道：“这是林家的老夫人。”
如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脑袋瞬间低了下去，挪了挪绯薄的唇，重新喊了一声：“老夫人。”
玉君倒也没说什么。
毕竟称呼上的礼数，是如修应该要学的。
如审秋没有让儿子坐，就让他站在厅中间，表情也不受控制的变得严肃起来，问：“老夫人说，三天后来接你去京城，但是要问你，你可晕船？”
听到三天后仙女姐姐就要来接自己了。
如修立刻抬头朝她看去，眼睛里含着光。
如审秋见儿子不做声，立刻用手在茶案上叩了两下：“问你话，先答了。”
如修这才摇摇头：“不晕，我坐过船。”
如审秋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坐过船？”
“小时候。”
“小时候？”
“爹爹带我回朗州的时候，就是坐船回来的，您不记得了吗？”
“额……”如审秋愣了下，再一想，才反应过来，当初他辞官还乡，带着年幼的如修回朗州，因为担心儿子太小，乘坐马车太颠簸，所以走的水路。
他竟然忘了。
可如修当时那么小，却记得。
他的心狠狠抽动了几下。
玉君看着如修，微笑道：“这么久以前的事，可见如修少爷的记性很好。”
如修被夸，很开心。
可如审秋那张老脸却红了……
原来他对儿子，真是一点都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