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强烈的剧痛涌上脑海。
庄楚猛然睁开双眼。
周围明亮安静，他又回到了一号火葬场。
他额头泌出一层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坠楼时与地面相撞的冲击力过于真实，那些难以忍受的疼痛和来自死亡的威胁就好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好一会，庄楚才缓了过来。
“这两个孩子，应该都是出于某些原因，被这个猎奇的自杀游戏所吸引了。”
“每天都睡得晚起得早，四点二十起床，睡眠严重不足，人会更加萎靡阴暗和暴躁。”
“再加上，那个乌鸦每天都让他们看恐怖电影或者听诡异的音乐，一直这样持续了两个多月。”
“这种环境影响下，孩子确实很容易直接抑郁，从而听从游戏里让他们‘自杀’的最终指令。”
庄楚脑子里不断分析起他所看到的那些线索，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而假如孩子中途想要拒绝自杀指令，乌鸦则会用黑来的资料对孩子进行恐吓，威胁他们达到他的目的。”
“这个水母游戏，就是乌鸦有预谋、有组织的犯罪工具，他充分利用了孩子心智不成熟的特点，引导他们自己主动堕入深渊。”
“………”
那个家伙真该死啊。
他抹了一把脸，随后努力收敛起自己多余的情绪，将注意力重新放到面前女孩的尸体上。
“……接下来，需要先拿铁丝修复头部变形的地方，然后靠上妆来盖住缝合痕迹。”
庄楚先沉下心来，用几个小时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因为今天这两具尸体都已经距离死亡有一段时间了，尸僵现象比较明显，还没开始自溶，庄楚只能用热水去敷关节，勉强将家属准备的寿衣给死者穿上。
和同事商量之后，他们把尸体分别送进了告别厅，庄楚就下班了。
他凌晨回到刚租的公寓，洗漱完定好闹钟就上床休息了。
前两天的经历对他而言还是太过于刺激了，庄楚晚上一直在做噩梦，辗转反侧，半梦半醒。
一会是那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小护士在追杀他，一会是他被困在电梯里任鬼宰割。
更有过分的是他梦到乌鸦拿刀捅进了自己胸口，还对庄楚说，我能逼他们自杀，也能直接杀了你。
他惊醒了好几次，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脑子还一阵胀痛。
“真是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庄楚将手机闹钟关掉后扔在一边，捂着脸长长叹了一口气。
希望今天和半夜鬼压床见面能解决这个令人困扰的问题。
他抓着胸口的玉貔貅，强忍着浑身酸痛和疲倦，起床收拾。
在约定的时间里到达目的地后，庄楚随便点了一杯最便宜的菊花茶。
半夜鬼压床还没有到。
这一片茶馆都开在临江的位置，座位露天，却又相隔一段距离，相邻两桌并不会听到对面的对话。
江湘河边已经来了不少带着鸟和狗的遛弯大爷大妈，还有一大早就挂好竿子摆着桶的钓鱼佬。
庄楚抿了一口菊花茶，甜甜的，不知道店家是不是放了糖。
他在论坛私信上发消息问道：“你到哪了？”
半夜鬼压床几乎是秒回道：“来了来了，马上到，别急哥们。你吃早餐了吗？”
庄楚还没来得及回复，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有些错愕地回过头，来人就扔了一个东西进他的怀里。
庄楚定睛一看，是一个沾满黄豆面的糍粑团子。
“喏，不用谢。”
一个穿着深蓝色宽松卫衣的青年朝庄楚笑了笑，他那口牙似乎格外尖锐，咧嘴的时候就像是一头鲨鱼。
半夜鬼压床？
他怎么这么年轻，看着就像是还没毕业的男大学生。
这……能靠谱吗？
庄楚眼底的犹豫一闪而过，但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回应道：“谢谢，但我已经吃过了。”
半夜鬼压床随意挥了挥手，抽出庄楚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小问题，就当给你加个餐。”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id是半夜鬼压床，名字叫夜鬼。”
夜鬼……半夜鬼压床……
他这名字也挺奇怪的。
“我叫庄楚。”庄楚说道。
夜鬼看起来对这里很是熟悉，他朝店员挥了挥手，然后高声说：“一杯毛尖，谢谢。”
他回过头来，面对着庄楚，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
“好吧，庄楚老弟，我知道你在关心什么。”
“咱们今天时间虽然不紧迫，但我还是开门见山直说了。”
“刚才一来我就发现，你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味道？
庄楚不动声色地皱起眉，低头轻嗅了一下自己，但什么也没闻到。
“虽然有点微弱，不仔细感受可能发现不了，但应该确实是煞气没错。”
“你说，活人的身上……怎么会有煞气呢？”夜鬼嘴角上扬，紧紧盯着庄楚的眼睛。
庄楚闻言微微一顿。
“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煞气，跟我说的那些经历有关系吗？”
夜鬼点了点头：“十有八九是因为这个了。”
两人说到一半，店员小妹端来了一杯刚泡好的鱼钩茶，放在了夜鬼面前的桌上。
茶叶在水中羞怯地舒展身姿，杯口热气腾腾，绿茶的香味尽数飘出。
夜鬼也不顾烫，端起玻璃杯就啜了一口。
“你不是有怀疑对象吗，说说看？”店员离开后，夜鬼主动将话题继续下去。
庄楚下意识握住胸口的玉貔貅，指尖处感受着阵阵暖意。
自从拿到这块玉佩以后，他的身边就总是怪事连连。
各种诡异的事情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想着小叔叮嘱的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取下玉吊坠，庄楚迟疑了半晌。
但他还是将吊坠拿给了对面那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男大学生”。
“唔……我看看。”
夜鬼刚接到玉貔貅，就摇了摇头。
“不是这个，它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石，有一点辟邪效果，但不多。”
“不对，你等一下——”
他像是突然有了新的发现，一把抓住了庄楚的手。
庄楚一头雾水地看着夜鬼，问道：“怎么了？”
“玉被你取下来以后，煞气竟然更浓郁了……”
夜鬼面色凝重起来，喃喃道：“那东西，应该是在你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