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屿刚回去上班那阵子，先把李秘书给他整理好放在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看完，有些签字，有些给驳了回去，这些文件看上去没什么，但接连几天堆积起来就多了。
虽说也没那么急，但顾言屿还是一屁股从早坐到晚。
他和嵇安，两人几乎都没怎么在同一时间在线聊过，信息都是搁了老半天才回的。
顾言屿有时也没看他发的啥，直接语音“嵇安我想你了”、“我爱你宝贝！”就发了过去。
顾言屿虽然有点脾气，但论金主，他属于温柔体贴的那一挂，他是懂哄人宠人的，只要他想。
而且这些话又不用钱，还能讨人开心，干嘛不多说几句。
那天他太忙了，所以他漏掉了嵇安的一条非常简短的语音，他说的是：“骗子！”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了大半个月后，顾言屿就闲下来了。
这天他坐办公室里，闲着没事就随手拿起有着嵇安照片的杂志看，把他看得心痒痒的，甚至有一股想要买机票飞到他身边的冲动。
但顾言屿是不可能这么做的，他也懂得凡事有个度，过头了人家容易恃宠而骄，说难听点就是蹬鼻子上脸。
他之前…也不是没在嵇安那吃过亏……
嵇安在进组前就已经合作了不少时尚资源，出了不少册子，品牌商都在等着《靠海》一上映，蹭一波热度。
这热度其实蹭的是万屿公司名声，嵇安毕竟现在一点名气都没有，不过之前听说嵇安的个人物料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开始慢慢放到网上去。
顾言屿想了一下，在电脑上点开了宣发部门的共享盘，然后不大熟悉的操作着打几个文件夹，最后找到艺人分类，找到嵇安的存档。
他点开了一个文件夹名为宣传资料的，大致浏览了一下，一开始的相关词条为“戏剧学院优秀模范生”、“勤工俭学大学生”等，往后边是一些精心剪辑过的拍摄花絮，附带相关词条为“敬业”、“实力派新人演员”……
顾言屿随便点着浏览了一下，直到看到有一篇文稿，内容大幅度描写他那烂赌的父亲，以及已经去世了的母亲，利用原生家庭的环境，给他安了一个“美强惨”的人设。
顾言屿私心觉得有些不妥，他不好出面找宣发部的负责人，只好找来了盛京一。
盛京一过来了解完前因后果后，看他那一眼，真的有着身为打工人的悲苦怨气。
顾言屿嘁了他一声，说：“你瞪我干嘛啊，你是我哥们是不？他也是你名下的艺人，我不找你还能找谁？”
盛京一不信他不懂，问道：“我说顾总，你知道这是当下最吃香的人设吧？”
“不行，这篇必须删了。不觉得过分了么？拿人家痛处大肆宣扬，宣发团队就这点东西？”
“就因为宣发团队有点东西才这样写，这种最容易引起基层共鸣，能有最大程度扩大嵇安的路人缘，也最容易固粉。”
“这事问过人家意见了吗？”
盛京一看了他一眼，神色冷静而平淡，他说：“顾总，他是签了合同的，就有义务配合公司的宣传工作。”
顾言屿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然后无所谓的耸耸肩，说：“这公司我的，那篇撰稿我不让发。”
“顾言屿你特么…”
盛京一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恋爱脑三个字愣是没敢说出口。
他无奈的点头了，说：“行行行，我待会就过去宣发部那边说一下。”
顾言屿瞥了盛京一一眼，脸上有点赧赧然，说：“你就说是你觉得不妥。”
盛京一没好气的应声：“我明白的，顾总。”
顾言屿又瞥了他一眼，说：“把嵇安这一两个月的工作行程发我一份呗。”
盛京一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把手机上行程文档转发给了顾言屿，顺便讲解着说：“《靠海》拍完后，也就是九月份有两个商务合作，之前《靠海》在国庆档上映，他跟着剧组跑路演，然后半个月后《深渊》开机，这次大概进组四个月。”
盛京一这样说着，突然也联想到褚晏也要进组半年左右，偌大的办公室里霎时静默了下来。
他俩谁也没发现谁，都在兀自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又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因为是顾言屿让自己出面去让宣发部删掉那篇撰稿，他想着自己也替顾言屿背了黑锅了，就挺直白的问道：“你俩这是好上了吗？”
顾言屿一听，将脸仰得高高的，几乎拿鼻孔看人，十分得意的应了声：“嗯，睡了，他可乖了。”
盛京一：……
他看了顾言屿一会儿，说他把嵇安当做可以炫耀的附属品吧，又事事为他顾虑，说他真对嵇安动了情，这会儿又不尊重嵇安，说出这种轻浮的话来。
盛京一是与嵇安一起工作过的，接触过一段时间，他也挺了解嵇安的为人。
他是很珍惜这次签约机会，工作态度非常认真，性情隐忍而坚韧，身上有着一股温和的傲气，盛京一在圈子里待得久，见识过的人不少，他觉得嵇安不是那种会为了抢资源而出卖自己的人。
他看了顾言屿半晌，挺真心实意的说了句：“好好对人家吧，嵇安认真，又实诚得很，你可别伤了人家的心。”
顾言屿还沉浸在自己的假想当中，不以为然的说：“我怎么会伤了我宝贝的心呢。”
其实顾言屿那话也没什么意思，他故意讲得含糊不清的，是出于一种越说啥就越缺啥的心理，在朋友面前找找所谓的脸面。
盛京一一看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忍不住又委婉的提醒一句：“人家也不一定是为了你那点资源……”
“不，我会给他最好的！”
他俩简直不在同一频道上，顾言屿继续自说自话：“对了，等嵇安回来，你就把《深渊》的剧本给他吧，到时我和张导说一声，把出演的演员公布下去。”
“好的。”
盛京一随手在手机的便签上简易的标记一下，接着他又想起一件事，说：“晴姐那边有个想签的艺人，你应该挺熟悉的。”
“谁啊。”
“上次在片场那个，程熙。”
顾言屿猝不及防被哽了一下，愕然的转向盛京一。
盛京一实话实话说：“他吧，长得是挺好，但这种长相在圈子里不突出，戏路也非常受限，晴姐和我说过后，我翻了他一些片子看，演技中规中矩。”
说着，他看着顾言屿，冷呵呵的笑了笑，说：“我想着你俩不是也有有过一段吗？还是得来问问你。”
“我都说了，我和他没发生过，你盛大总监自己看着办吧，觉得合适就签。”
“人是晴姐接触的，很奇怪，她不是问我的意见，而是催我来问你，她倒是没说什么，但你也应该明白吧？”
顾言屿又不傻，不就是程熙从哪整来了晴姐的联系方式，然后七拐八弯让人家误会自己和他有点关系，趁着这点关系，想要进万屿公司嘛。
他上次明明在片场警告过他了，居然还敢这么放肆啊，胆挺大的，就是用错地方了。
顾言屿最烦背地里动坏心思的人，他忍不住啧啧的低骂了一声。
盛京一看他那样子就明白了。
就算程熙这人长得多抢眼突出，多有实力，这顾言屿这，是签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