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是什么？”柳谙忍住心头上的不快。
刘斌戊淡淡说到，“周馨润会死。或者说，她会代替你死去。”
柳谙沉默了。
他望着桌面上的源石，在心里做下一个决定，他决定一命换一命，用他的命去换周馨润的活。
不管那个存在的干扰因素是什么。
柳谙他要周馨润，活着。
两人没再说话，楼顶的钟‘噹噹噹’，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在一片沉默里，刘斌戊突然开口，“你配不上大人的灵魂。”
大人…
又是刘斌戊的那位大人。
据说，那位大人冷酷无情，做事果决，不会像他这般，优柔寡断。
柳谙问：“如果，是你那位大人，他会怎么做？”
刘斌戊回忆起来，慢慢说：“会从开头就看到一些结局，将它们杀死在摇篮里。从没有任何一点事可以影响大人的判断与行事。”
柳谙叹气，“真是厉害，可惜他最后陨落。”
刘斌戊不知想到什么，眼睑垂下，露出无限哀伤，“他是混沌，不会陨落，是他预见天地大劫，神魔人灵难逃一死。所以……”
所以，那位大人来到人间，却生出很多分魂。
柳谙沉默，虽说刘斌戊常常坑他，但说实在，他也是个可怜的神明。
在这人间兜兜转转千百年，找到每一位分魂，陪着他们成长，然后看着他们老死，再收回他们身上的分魂。
柳谙曾经问过刘斌戊，如果收齐所有的分魂，重新复活他的那位大人，要多久。
刘斌戊却是沉默，很久才回答他。
「一开始，我也有计数，也有期待，后面我也开始记不清楚了。」
柳谙明白了刘斌戊的意思，“你是要我放下周馨润，放下和她所有有关的事情。让我快点与这世间斩断关系，去做那些该做的事？”
刘斌戊垂下的眼眸轻轻掀开，狐狸眸里流光转动，“我们所做一切不就是为了这个？”
“而你柳谙，真是丢人，都二十多年了，还没有放下这个人，一直拖拖拉拉到现在。”
“以至于现在这个世界与其他世界出现裂纹，可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是没有和周馨润斩断情缘。”
“你说过再给你一点时间…到时候，如果依旧是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结果……周馨润，这个挡住我做事的人。”
刘斌戊不再说话，淡青瞳眸冷森森盯着他，“说实话，我真瞧不起你。挂着大人的名头，没有半分大人的仪态。”
“叮叮叮…接电话，是我呀，是我呀！”
周馨润为柳谙特定设置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柳谙没做犹豫，接起来，一抬眼对上刘斌戊愈发寒冷的眸子。
柳谙心里无奈，他也曾想过和周馨润斩断情缘，过去就一直放不下，现在……他知道女孩将来会死。
这……让他又怎么放得下？
更加放不下。
只能拖一天是一天，让时间来填补，他对周馨润的喜欢，去磨平他对周馨润的记忆。过去，周馨润朝他发脾气、闹别扭，都是柳谙去哄，否则周馨润理都不理他一下。
这次，算算时间，按照周馨润的火气应该还没有消下去，却怎么突然给他打电话，这是很不合理的事情。
柳谙看到周馨润电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周馨润遇到麻烦了。
柳谙在刘斌戊的冷冰冰注视下接了电话。
“呼呼呼呼呼……”
“呼呼呼……”
“……”
电话那头的周馨润却迟迟不开口，柳谙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像是噩梦中惊醒，又像是在绝望中向他求助。
柳谙很是急，“馨润？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
“馨润？”
“……”
“周馨润！”
“……”
周馨润迟迟没有声响，很久终于有声音在她喉咙里鼓动。
可一出口，就是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喊。
“哥！”
柳谙愣了一下，有些着急，快速转头和身边的刘斌戊说：“马上帮我安排车。”
听到柳谙命令的刘斌戊一愣，应下，“是，少爷。”
走出去一段距离的刘斌戊皱起眉头缓缓回头，眼底透出不快，“柳谙，你好自为之。”
柳谙看着刘斌戊快步离开的背影，深感无奈，刘斌戊与他的主人像是有契约，虽说这刘斌戊并不服从自己，甚至常常坑他。
可，当柳谙下达命令时，这个人就会去帮他执行。
就像是，有求必应。
等柳谙下到地下车库，刘斌戊早已不知踪迹，一辆车停在那等他。
这个人总是神出鬼没。
车飞快奔走，开车的还是柳谙的那位忠诚的司机老师傅。
“您现在到周馨润家里怕是要凌晨，明天早上的航班？”
柳谙靠着后座的椅背，假寐。
“不取消。”
柳谙很累很疲倦，他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有进入过深度睡眠，总是睡两个小时便惊醒，上辈子周馨润死在自己面前的事，依旧是历历在目。
这辈子，很多事似乎重复，却又出现各种其他因素，柳谙不清楚自己是否有把握，让周馨润躲过这个劫难。
日子越来越近……柳谙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
方才冰水加薄荷糖带来的后劲开始褪去，成倍成倍的疲倦如同浪潮向柳谙席卷而来。
明明柳谙整个人浑身上下叫嚣着困倦，可当柳谙闭上眼，大脑却更加清醒而卖力思考对周馨润未来的安排。
疲倦……
劳累…
刘斌戊的话，没有错，如果他斩断周馨润和他的情缘，他们两人都会把对方忘记，即使相见，都只是觉得对方有些熟悉，最终回归路人。
但，柳谙做不到。
做不到斩断情缘。
做不到忘记馨润。
做不到看着她死，被这个劫难吞没。
他得做些什么，做些什么。
司机老师傅看着后座的少爷，看他皱起来，紧紧闭上眼睛，不禁轻轻叹气。
柳少爷依旧是没有睡好，只要稍微一点响动，他便会很快睁开眼，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就像是现在。
外头开始下雨，‘滴滴哒哒’砸在车窗上，柳谙便睁开眼，看着那水滴重复落在某一位置、汇聚、跌落，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