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天清气朗。
长安城外,旌旗林立。
百姓们都知道,这是又有大军要出征了。
也不晓得当今陛下是怎么就这么喜欢打仗。
说来也是奇怪。
每次打完仗之后,自家日子总是能过得比之前好上一些。
百姓嘛,只要日子过得好,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而且有热闹可看,那是一定要看的。
但来看热闹也不全是百姓。
在李承阳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之后,马儿和信鸽就又忙碌了起来。
就好像当初在龙首原那场以秋狩为名的军演一样。
李承阳这一次的誓师同样是周边各个势力关注的焦点。
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比如说朝廷眼下可用之兵也就三万出头的样子,其中还有两万是李承煊所练新卒,唯一的战斗经历就是皇城那一战。
又比如说当今天子这次又是御驾亲征,而且还要把这三万人全都带走,整个长安的防务就交给了不到区区五千人的城防营。
再比如说这三万人几乎全是步军,拢共也就几百匹马……
总而言之一句话。
陛下这次出征显得有些寒碜,而且有些孤注一掷的。
万一在庐陵打得不好,哪怕只是僵持住了,长安城都会变得极其危险。
长安可是大夏的中枢,帝国的心脏啊!
就连普通百姓都能想明白的事儿。
鞠文锦会想不明白?
张世祥会想不明白?
尚子杰会想不明白?
但李承阳带着三万大军离开长安都已经快十天了,他们还是谁也没有动。
北凉遗老们等不下去了。
耶律盛被抓了,耶律光肯定是不愿轻举妄动的,但其他人可不一样。
承天殿中,耶律洪高坐皇位,但却对殿上正在激烈讨论的众人和他们的话题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居然趁着长安兵力空虚去偷袭。
脑子进水了吧?
李承阳是什么人?
那可是朕的亚父!
算了算了,这帮人喜欢去送死就让他们去吧,好好琢磨琢磨在这帮人死光光之后怎么搞钱才是正经事。
矿、盐这两大生意是没指望了,亚父贪钱,心又黑得很,这种好生意肯定不会让出来。
粮食生意也不好做,亚父把价格定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多少利润可言。
丝绵倒是还成,不过北凉养蚕种桑的人实在太少了,棉花地更是一亩都没有。
总不能也学那些普通商贾一样当贩子吧?
那也太丢份儿了。
正自纠结在到底该做什么生意才好,突然便有人大声说道:“陛下,此乃天赐良机,万万不可错过!”
耶律洪看了那人一眼,倒是有些印象,好像该称呼他一声舅老爷来着?
不等耶律洪回话,耶律光便又开了口:“此时出兵,殊为不智,应该等李承阳和王世则以及倭军在庐陵分出胜负再说。”
“此言差矣,如今李承阳倾其之力讨伐王世则,正是夺取北境四州和长安城的大好时机。”
“说得对,咱们此时出兵长安,可使那暴君腹背受敌,他必败无疑!”
“有道理,暴君败了,南夏就完了。”
耶律光眉头大皱:“你们就不怕倭国从此坐大么?”
“哼,区区倭国有何惧哉?”
“不错,相比那小暴君,丰臣秀二郎算什么?难得有此天赐良机,正该先把这最可怕的敌人给铲除了。”
“太宰反对出兵,莫不是觉得耶律光一人之生死比我北凉万年的基业更加重要?”
殿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耶律光连嘴都还不上。
最后只能看向耶律洪:“陛下,老臣以为,此时不可出兵!”
耶律洪却是突然把翘着的二郎腿一放,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不对,朕觉得现在正是出兵的绝佳时机,而且不但要出,还要倾巢而出!”
当然得去打!
只要这帮人手里的兵都在长安被亚父给坑死了,北凉就会回到亚父手里,自己不就可以安安心心的搞钱了?
反正这皇帝当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还是搞钱比较有乐趣!
他这一句话,立时得到除耶律光之外所有人的赞同。
却也是他从长安回到盛京之后第一次在承天殿上得到了这么多人支持。
三日后,北凉七万大军出盛京,入交陵,绕过云州几大重镇,直奔长安而去。
与此同时。
云州刺史府内,鞠文锦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颜子卿竟然亲自来了!
这让鞠文锦愈发相信长安朝廷招抚自己的诚意,甚至动了出兵拦截北凉的心思。
若是能一举搞定了意欲偷袭长安的北凉,那可真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李承阳赢了,保住长安便是天功一件,自然可以凭此立足。
李承阳输了,便全力攻打长安,只要能将其拿下,登堂入室,挟天子以令诸侯绝非痴心妄想……
但仅凭云州之力,要稳赢北凉还是少了些把握,不如邀张世祥一起?
数日后,云冀两州共出兵十万,浩浩荡荡开向了岷关。
就在他们出兵的同时。
交跖也动了。
李焕被拜为上将军,率交跖举国之兵赶赴大夏南境。
丰臣秀二郎也已经到了宁州,其所带三万精锐和日出舰队已然全部到位,只需稍作休整,便可直扑庐陵。
其行动之迅速,实在是令人咋舌。
然而承阳舰队比他还快,竟是已经在云梦泽跟王世则的庐陵水师交上了手。
但看着手中的军报,丰臣秀二郎却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李承阳如此着急,不等他那三万步军到位,便令承阳舰队对云梦发起了攻击,足可证明他已经慌了。
他知道必须赶在自己和李焕抵达之前拿下庐陵,否则他此战必败!
而和王世则相比,他最大的依仗和优势也确实是承阳舰队。
既如此……
丰臣秀二郎猛的站起身来:“传令,日出舰队随我先行,往云梦拖住夏国水师,毛利元率步军紧随其后,在暴君和王桑胶着之际,给他致命一击!”
……
……
云梦泽上,炮声连连。
隆隆的巨响就跟打雷似的,远在十数里之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百姓们都被躲家中不敢出门,那些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卒实在是太吓人了。
要么浑身污血,缺胳膊少腿儿。
要么满脸凶相,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丰臣樱子就住在庐陵刺史府,这样的场景自然也见得最多。
她知道李承阳厉害,但没想到这暴君竟然如此厉害,这才刚刚夺回皇位不到半年,竟然就亲自带兵打到庐陵来了。
而且瞧这情势,王桑打得可不轻松。
王世则确实不轻松。
刘仁轨这兵油子也太他娘的能喝了。
特地从北边弄来的烧刀子,两天时间,喝了十五六坛,他居然还能喝,就跟那酒坛子里装的是水一样。
不行!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再这么喝下去,自己带来的庐陵水师不出三天就得全军覆灭。
王世则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按住刘仁轨又要去拎酒坛的大手:“刘将军,咱们换个打法儿如何?”
刘仁轨打了个酒嗝:“为何要换?”
“一坛酒一艘船实在是太快,我怕等不到丰臣秀二郎到此,我手里的战船就全输给将军了,我们不如改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