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庆楼,天字六号房。
安沐兮从未见过的如此奇怪的菜肴,生在富贵之家,珍馐美味吃过不少,但她还是被震撼到了。
女人天生就对美食没有抵抗力。
就像男人的好奇心一样。
李承阳拿着安沐兮贴身所藏的那本账簿翻来覆去的看,甚至好几次放到鼻前仔细的闻,上面还带着安沐兮特有的体香。
他只是想确认这本账簿有没有作假的可能。
可落在安沐兮的眼里,却又给他安上了一个猥琐下流的标签,若非碍于岳安娘的情面,只怕又要尖叫出声,与他拼命。
账簿上的内容,实在太过震撼!
云梦慕容,居然一直在干着以次充好,私下倒卖军粮的勾当,每年南境收了新粮,慕容家便会勾结地方官员用往年陈粮与之调换,然后高价售出。
而跟他们交易的对象,除了百越各族,竟然还有当初的燕王李宏坤!
李承阳登基之前,北境一直算不上安稳,直到现在,粮食产量也不算高。
十万安阳军几乎全靠朝廷拨粮养着。
而且是按月拨,这就能在很大程度上防止李宏坤造反,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通过云梦慕容大量购得南境的粮食。
云梦慕容干出这样的事,说他们蓄意谋反都不为过。
但有一条,光从这本账簿上来看,云梦慕容卖给李宏坤的粮食并不足以支撑十万大军。
换言之,在做这件事的,绝对不止他慕容一家。
这也就是安沐兮的大哥要瞒着安思诚私下把这本账簿交给她带来长安的原因。
安思诚也怕啊,万一陛下震怒,彻查此事,江南安家多半脱不了干系。
而且还会连带着一大批人遭殃完蛋。
哼,这些个世家大族,还真是会做生意,四处投资,哪边儿也不落空!
李承阳冷冷的哼了一声,复又看向安沐兮:“你之前说慕容萱入宫是别有用心,就是因为这本账簿?”
安沐兮又看了岳安娘一样,见岳安娘微微点头方才答道:“还不够么?他们家私通反王,又和外敌做生意,分明就是居心叵测,她主动入宫,难道还能安什么好心眼儿?”
说道这里,顿得一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岳安娘一眼:“当今陛下的名声,在南境可不怎么好。”
岳安娘朝着李承阳尴尬的笑了笑。
李承阳却是满脸的不在乎:“你们安家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了,我可以让你们不再受慕容氏的欺负,甚至反败为胜,也是不难,但我能有什么好处?”
安沐兮吃了一惊,再次皱着眉头看向岳安娘。
岳安娘又笑了笑:“沐兮不用怀疑,他绝对有这个能力。”
安沐兮这才犹犹豫豫的问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还没想到,想到再说……这本账簿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李承阳顺手就把账簿塞到了自己怀里。
安沐兮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怎么收起来了?你快还给我!”
开什么玩笑?
这么重要的证据,到了我手里还想拿回去?
李承阳根本就没搭理她,凑都桌边就开始大快朵颐。
无奈之下,安沐兮只好又看向岳安娘:“淑妃娘娘,妹妹可以对天立誓,江南安家对陛下绝无二心,求您让他把东西还给我吧,不到万不得已,此物不能被他人知晓啊!”
“如若不然,依着当今陛下的性子,只要听到些许风声,又或那慕容萱倒打一耙,我安家怕是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她还没有蠢到不可救药,知道这本账簿就是个火药桶,一旦点着,安家也会被炸得体无完肤。
今天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拿出来的。
岳安娘是了解李承阳的,知道账簿已经没有要回来的可能:“沐兮莫慌,这账簿在你身上是个祸害,不如交给他去处理,你且放心就是。”
安沐兮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只能可怜兮兮的看向李承阳:“那你保证,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将此物示于人前,连提都不许提一句!”
李承阳立时就乐了:“还从来没人敢跟我要什么保证,你是第一个,有趣,真是有趣。”
安沐兮没法子,又去求岳安娘。
可兹事体大,岳安娘知道轻重,怎会帮她?
也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话里话外的安慰着这个傻乎乎的江南才女。
李承阳的心思,却是已经飞到了即将从江南运到长安的那些粮食的上面。
这回得一定得好好查,如果这回运来的粮食没问题,那便可以证明以云梦慕容和江南安家为首的江南地主还知道审时度势,悬崖勒马。
那便不必对他们施以雷霆手段,继续温水煮青蛙,挑动他们内斗消耗即可。
但要是这批粮食有问题的话……
正好看看没了李广坐镇的西陵军到底听不听自己的话!
过得一会儿,安沐兮总算是在岳安娘的安慰下稍稍放下心来,然后就突然问了一句:“娘娘这几日是否在为岳大哥打死了秦穆之事烦忧?”
烦忧是有的,但岳安娘一点儿也不担心:“沐兮不必为大哥担心,陛下知道大哥和我岳氏一门的忠心。”
看来陛下对淑妃娘娘的恩宠是不一般,要不然她哪里来的这般自信?
可她却背着陛下……
安沐兮不由得又看了李承阳一眼,随后轻叹一声:“娘娘,陇西秦家可不好惹,若是他们把逼得太紧,妹妹倒是可以帮上点儿小忙。”
岳安娘吃了一惊,李承阳也是蓦然抬头:“你手里不会还捏着秦家的把柄吧?”
安沐兮也没搭理他,而是突然伏下身子凑到岳安娘的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知道蛊族么?”
岳安娘的身子也下意识的也微微前倾,与她拉进了距离:“倒是未曾听说过。”
李承阳居然也凑了过来:“我知道,我知道!”
三颗脑袋就这么挨到了一起,其间相隔,不过寸许。
安沐兮被吓了一跳,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你怎么这般无礼?”
李承阳伸手就是一揽,又把她的脑袋按了回来:“既然是说秘密,当然要凑近一些……快说快说,蛊族怎么了?”
安沐兮被他按着后脑,又羞又恼,又惊又惧,伸手去掰,却又掰不开。
看了一眼岳安娘,也没有要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意思,只是一脸好奇的等着自己再度开口。
也只好委屈的看了李承阳一眼,继续说道:“秦穆的侧室童欣就是个蛊族人,现如今就在甘州秦府,娘娘大可以此为要挟,让他们不敢再因为秦穆之死跟岳家过不去!”
说到这里,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娘娘有所不知,当初太宗皇帝可是亲自下令,蛊族之人,一个不留的!”
蛊族之事,隐秘非常,自己查了这许久,也没查出个名堂来。
安沐兮竟然会知道蛊族的存在,而且还晓得蛊族是被太宗所灭。
至于秦家的这位童夫人,更是连莫惊涛的那张羊皮卷上都没有她的名字!
李承阳这一惊吃得可是不小,扭过头来,一脸怪异的看着安沐兮:“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