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把剩下的五罐都往碗里倒了一些，齐齐摆放到顾莲儿面前，一脸急切。
顾莲儿颇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很机灵的一个女孩儿。
顾莲儿尝过一个，就漱口，避免产生味觉偏差。
在一院子姑娘们的注视下，她尝完了五碗柑橘糖水，打上一个饱嗝。
细细品味一番后，指着第三碗道：“这个是比较接近了些的，但是果肉的口感不太好，明日可以再试试。”
春杏瞬间松了一口气，不是立马把她们送走就好！
“姑娘，明日要不要考虑用不同的时间试一试，看果肉的口感如何才能更好？”
顾莲儿赞赏的看了一眼春杏，“日后，这做罐头的活计，就由你来统筹。”
春杏脸上一喜，这意思，是留下她了吧？
春杏娇俏可爱，是那群土匪最喜欢的模样，加上她一直试图保护其他女子，自己被摧残的最厉害。
所以她真的很想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顾莲儿见她激动的都快要哭了，赶紧转移话题，“来，大家都尝一尝这个味道，记住这个味道，以后咱们的糖水罐头啊，就这么做！”
满天星辰下，这内宅小小的院落，开辟出新的一番天地。
翌日一早，顾莲儿起床到了院子的时候，春杏已经带着其他姑娘起床忙活起来，她们连夜赶制了一些窄袖的衣服，还做了围裙方便干活儿。
她真的被这些女孩子给感动到了。
铃铛迷迷糊糊的把半个身子都靠在顾莲儿身上，“昨天你吃好吃的都不叫我，今天我可要守在这里。”
等新的罐头做出来，春杏按照不同的时间再倒出来给顾莲儿品尝。
这一次，味道有八分像了。
顾莲儿点头，“可以，就按照这个冰糖的分量和火候去做！剩下的那些柑橘，全部做了。”
铃铛斯哈斯哈的把一整罐都给吃完，一点都不觉得腻，“太好吃了！太好吃了！这位姐姐，你快再做一些。”
春杏被铃铛缠着，脸上满是笑意。
铃铛是姑娘很看重的人。
被这样尊贵的人叫着姐姐，春杏觉得命都可以给她。
她们这群人，太久没有被人尊重过了。
顾莲儿让赤霄去通知厨房今天给院子里多送些吃的，便带着如墨出门。
有了产品，她就要开始找能兜售的商家。
汴京第一楼，就是她看重的合作伙伴。
可她刚表明来意，就被掌柜的委婉拒绝。
“顾姑娘，请恕小的逾越，除了青楼里，还没有女子能做生意，您的东西到了第一楼，我怕东家是要解雇我的。”
女子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能在外奔走，否则就是其身不正。
还有人把经商的女子当做晦气，用牝鸡司晨，惟家之索的帽子，压着女子不能翻身。
顾莲儿想把人按着打一顿，让他知道女子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如男子。
但如墨大着胆子拦下了顾莲儿，憋着小脸冲掌柜道：“男子本就是女子的血肉生成，男子却来贬低包括自己母亲在内的女子，实在让人不耻！天下所有的男子，都是女子生出来的，若女子晦气，那男子就更是污秽之物！”
掌柜的没想到一个小丫头都敢欺负到自己头上，气愤的扬起巴掌想要教训如墨，被顾莲儿抓住手腕，“敢动我的人，你活腻了是不是？”
顾莲儿手上稍微用力，掌柜的就连连求饶，顾莲儿方才太好说话，以至于他差点忘了，这可是飞凤将军。
“将军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掌柜的求饶，顾莲儿才松手，但双方都打起来的情况下，想要再继续谈生意，是没有可能了。
主仆两人走出第一楼许久，如墨才腿软的蹲下身，小脸煞白。
顾莲儿把人拉起来，“刚才骂那掌柜的时候，不是挺勇的吗？”
如墨差点哭出来，她也不知道那会儿怎么了，掌柜说那些话，让她特别气愤。
明明顾莲儿比很多男子都强，明明有很多比男子厉害的女子，都要被人这样言语打压，她觉得特别荒谬。
可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的。
顾莲儿可以是休夫的第一人，就可以是第一个经商的女人。
她愿意做马前卒，哪怕给顾莲儿清扫一丝障碍也好。
她家姑娘，是最好的女子。
顾莲儿挽着如墨往前走，“这只是开始，以后这样的讽刺，这样的质疑，只会越来越多。女子经商被人阻挠，本就是世间常态。”
自古以来，女人出嫁都是有嫁妆的。
但那些嫁妆，大多数是庄子田产，珠宝首饰，金银玉器。
像她爹这样给商铺的，是少数。
即便有些夫人手里有些胭脂铺之类的商铺，也是由家里安排男掌柜去经营，每月按时给她送了银钱账本，就是极好的。
可这样的情况下，不少掌柜中饱私囊，女子一生都被蒙在鼓里。
更有甚者，女子嫁妆里的商铺，都给了夫君去经营，天长日久，男人就拿走了这本该属于妻子的收入。
甚至用妻子的嫁妆商铺所赚取银钱后，花天酒地。
就像前世的她。
她谨遵江夫人的教诲，无事不窥二门，手里的商铺都给了江初年，让他安排江家的掌柜去经营。
最后都成了秦婉如拿捏她的底气。
重活一世，顾莲儿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去走。
但她哪怕头破血流，也要蹚出来一条路。
一条属于女子的，崭新的路！
如墨感受到顾莲儿的坚定，心中燃烧起熊熊火苗。
她誓死追随！
说话间，一队巡防营的队伍迎面走来，沈轻舟对着顾莲儿拱手。
顾莲儿浅笑着回应，说起来，沈轻舟还帮过她不少忙呢，她还没有报答过。
“沈副将，换防了吗？我请你吃午饭。”
沈轻舟扬起一抹笑来，喧闹的街市上，因为他这一笑，增光不少。
顾莲儿忽然理解了一个词的深意：蓬荜生辉。
原来，真的可以因为某一个人的到来，让一个地方变得炫目辉煌。
顾莲儿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好笑，沈轻舟已经开了口，玉石般的声音犹如净化人心的梵音，“请将军稍等，末将还需要去前面的亭子签个字。”
每一次换防，都是要带队的副将签字的。
他只恨自己今日多交代了两句，耽误了和顾莲儿的相处时间。
可若是早早换防，那说不定就不会和顾莲儿偶遇了。
这样想着，沈轻舟心态平稳不少。
顾莲儿点点头，干脆就在旁边的摊位上坐下，“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