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到了。”
王熹连忙打起帘子,但沈尚书却不见起身,许行丰猜到沈尚书估计有话同自己说。
“王熹,将帘子放下。”
王熹心中奇怪,但还是赶紧将马车帘子放下了。
“尚书大人,不知您还有何言叮嘱下官?”
许行丰见沈尚书还是不开口,但目光却明显是在打量自己。
“你是聪明人,我同你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
“嗯,以后在工部,你要做的事,我都予你方便,不深究,功劳也都是你的。”
许行丰听到这话确实心动了,但既然是交易,不知沈尚书要自己做什么。
“尚书大人尽可明言,下官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也应该知我沈家尽显颓势,我长孙独木难支,我希望你以后在关键时候扶他一把。”
“尚书大人未免太抬举下官了,下官不过一工部侍郎,大人倒是位高权重,相较于下官,大人自己亲自扶岂不更好。”
“老夫这个位置已经是到头了,最多不过六年便该致仕了,而你,老夫赌的便是你微末之时。
否则我有哪来的筹码,让你心存感激呢。”
沈尚书这次倒是坦诚。
“大人就不怕我过河拆桥?出尔反尔?”
“为民之人能坏到哪儿去?而且你以为你工部侍郎如何来的?”
“成,但下官首先说明,沈观政要是做的是作奸犯科之事,下官可扶不了,说不得还会推上一把。”
“这你放心,涵儿虽不似你这般出息,但持身正,也是个踏实孩子,你们二人年岁还相当,等见了肯定聊得来。”
“这话下官信,那便说定了。”
“嗯,行了,老了,念床,昨晚我都没睡好,浑身都快散架了,要回去休息了。”
“大人去吧。”
许行丰扶着沈尚书下的车,沈府府邸气派,许行丰看着出了会神。
“公子,等您以后升官了,肯定也能住上这样的宅子的。”
许行丰听着这话,在马车里笑晃着头,原来王熹觉得他羡慕沈府的宅子呢。
下了马车,许行丰没有回自己宅子,而是去的隔壁的杨府。
“老师,弟子有事同你说。”
杨怀昱抬头看了看,便开口让许行丰坐下说。
“弟子今日将无色琉璃制出来了。”
杨怀昱原本把着茶盏盖撇茶沫的手一顿,然后便索性将茶盏放下了。
“你倒是能耐,无色琉璃也制出来了,进宫面圣了?”
许行丰看着老师没有讶异,似乎自己制出无色琉璃,在老师瞧来也是情理之中,不知怎么的,许行丰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怀疑自己在老师面前掉马甲了。
许行丰一把把茶端起来,咕噜咕噜两下便喝了个干净,紧张才散去了些,只是他突然发现老师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许行丰又吓得手上的茶盏都差点摔了出去。
努力缓了缓自己的心虚,许行丰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开了口。
“老师,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许行丰不知道自己脸色惨白与否,但心跳声在胸膛里振聋发聩,老师不会真看出些什么了吧。
“这茶是我的。”
听着这话,许行丰一颗心瞬间回了位,原来是这茶呀,把他吓了一跳。
“弟子就是口渴,而且这茶,老师你不是没喝吗。”
“嗯,说吧,面圣,官家如何说的,给你什么赏了,让你这般急慌慌地便找过来了。”
“老师,你莫不是在弟子身上安了千里眼,否则怎么什么都知道。”
“真是为着赏赐?”
“嗯,这无色琉璃是我同工部的同僚共同制出来的,然后我便同沈尚书带着第一批成了的无色琉璃进宫面圣了。
官家龙颜大悦,便赏了沈尚书的孙子,也就是在老师您底下办事的沈主事调去工部观政,三个月后考核,要是能通过,便升为员外郎。”
“那沈老头岂不是高兴坏了,他最器重的便是这个孙子,为着孙子能在官场名正言顺,当初荫封都给了他次孙,沈府可是为这没少闹,现在倒是正好了。”
“啊?老师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许行丰这才想起来沈尚书为正二品,确实有一个荫封的名额,但沈筠涵是正经进士出身的,却没想到原来荫封是给了次孙。
“荫封这事一向是各大家族里,最瞩目的事,一般都是荫封长子或者长孙的。
但四年前,那时候沈筠涵还只是举人,沈尚书却将荫封力排众议给了他次子的嫡子,也就是他的次孙。
当时他长子那一房可是闹得厉害,不过第二年沈筠涵得了进士,入了吏部,这风波才平息了些。”
“只怕长房还是不痛快。”
“嗯,荫封得的是从六品散职,虽然没实权,但多是清闲,当个富贵闲人是极好的位置,自然是香饽饽。
不过现在沈尚书这次得了赏,沈筠涵马上就要晋为工部从六品员外郎了,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沈家长房应该得意着呢,怒气也该消了。”
“这里面居然有这许多的弯弯绕绕,大家族可真是事多。”
“沈家已经算是很简单的了,沈尚书是新贵出身,不是老牌世家,否则那才叫真麻烦。
不过这新贵到底没有世家荣耀,就比如这沈家,就沈尚书一个人撑着,世家盘根错节,家族里虽然勾心斗角,但好歹当官的多。
对内斗的你死我活的,对外的时候却是能相互扶持的。
对了,你什么赏赐?”
“老师,你猜猜?”
“反正不是升官,否则你就真架在火上烤了。”
“嘿嘿,官家让弟子我办好无色琉璃的差事,想着给北狄看看我朝繁荣。
官家说我如果将差事办好了,便给我一个荫封正七品县令的名额。”
杨怀昱听到这,也不免露出错愕。
“官家倒是对你好,居然赏了你一个正七品的荫封,既不打眼,又实惠,很是周到。”
“嗯嗯,官家待我确实极好。”
“沈尚书出了宫没对你说点什么?”
许行丰脸色讪讪,自己老师现在也混成人精了,怎么啥都能猜到。
“你来为的是这事才对吧,官家都给出了饵,沈尚书能不上钩?说起来,我倒是越发好奇了,官家如何待你这般优渥,竟是每一步都替你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