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通县这边,许行丰高中状元的消息早就全城皆知了。
县令大人那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场景成为了县城人茶余饭后八卦的主要话题。
而且茶楼里,说书先生还抓住了这个风口,将许行丰一路科举,高中状元的事迹改编成了戏文。
这让茶楼生意顿时火爆了起来,一连多日都座无虚席。
“我那日可是跟着县令大人他们走到了那状元家里,一路都是炮仗哟,满城跟铺满了红毯似的。”
“瞧见了瞧见了,而且我听说书的先生说,状元可是四岁就能做文章,每日五更就起来了,一坚持便是二十年,怪不得能中状元。”
“可不是,听说日日头悬梁锥刺股,我回去也让我儿子这样,说不得也能给我考个秀才回来,让我风光风光。”
“我还听说状元郎不仅会做文章,还武功也好,那说书的不是说闻鸡起舞吗,难道还会跳舞?”
“哎哟,那可了不得了,状元郎怎么什么都会?”
“要不人家是状元郎呢。”
“我还听说为了读书,状元郎夏天故意让蚊子咬,冬天故意穿一件衣裳冻,说是这样不瞌睡,好读书。”
“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
“那回去我也让我家儿子试试。”
。。。
船这边,许行丰不停打喷嚏,这是谁想他呀,怎么连着不停打喷嚏呀。
“丰儿,没着凉吧,不是被这江风吹了的吧?这四月初的江风凉着呢。”
“没有,就鼻子刚刚感觉有些痒罢了,没着凉。”
“那也不能大意,真着凉了就难受了,我待会去借下厨房,给你煮碗姜汤喝喝。”
许行丰知道自己要是不答应,自己娘估计要念叨个不停,也得挂心,只得笑着说好。
许行丰昨日已经问了船家,明日就该到临江州了,也就是明晚他们就该到家了。
想着爷爷奶奶他们,两年未见,心里实在想得慌,这次他想将爷爷奶奶接去尽孝,也不知道爷爷奶奶肯不肯去京城。
“行丰,你期待我们的婚礼吗?”
许行丰正想着爷爷奶奶愿不愿意去京城,突然就听到了云容这句问话。
徐云容紧张地瞧着许行丰,这段婚姻,是她盼来的,平时行丰瞧着也待她亲近,只是,她总有些患得患失,而且行丰好像也没有直言过关于他和她婚姻的事。
明日就该分开各自回乡了,这是她最后可以问的机会了,她犹豫再三,才鼓起勇气问出了这话。
她害怕听到不中意的答案,但她还是问出来了。
许行丰没想到云容会问这个,不过想来确实是他的疏忽。
这两年,他一直忙于学业,知道家里所有人的期盼,总觉得自己该再努力些,免得叫他们失望。
因此在情爱一事上到底是委屈了云容,要是在现代,他这没有甜言蜜语,甚至没有多少关心的对象,别人甩了都不为过。
这样想着,许行丰心里满是愧疚,让未来妻子这样委屈地问自己,是自己的不对。
“云容你莫要乱想,我自然是期盼的,别人在我这个年龄,孩子都有了,就我还是个老光棍,而且我这人一向不将就的,要不是喜欢你,我根本不会答应这婚事。
只是之前我学业太过忙了,所以对你未免轻待了,还望你能原谅我,以后我一定检讨自身,婚后多陪伴你,做个好丈夫。”
徐云容听着这话,眼睛似是蒙上了一层雾,她没想到能听到这些。
不仅听到了期盼,还听到了喜欢和承诺,她何德何能呀,能得状元郎做夫君,还承诺以后对她好。
许行丰瞧着云容眼圈都红了,心疼得不行,左右看了无人,想着二人马上也要成婚了,应该算不得逾矩。
他将云容轻轻拥入怀中,又用手温柔地拭去云容眼角的泪珠,轻声哄着。
“别哭了,都快成新娘子的人了,我可是想着有个世上最美的媳妇的,你可得让我梦想成真,不然可不就成白日梦了。”
徐云容听着自己心爱的人这软语,只觉得眼越发酸了,她都害怕自己是在梦中,梦醒了,便什么都没了。
许行丰瞧着怀里的人哭得越发狠了,心里难受得紧,他之前也就罢了,船上这些日子居然也没瞧出来未来妻子的患得患失,真是该打。
许行丰哄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徐云容哭完生怕自己妆容毁了,难看,一溜烟跑了。
许行丰瞧着未来妻子娇羞的模样,只觉得心里也被填得满满的。
第二日,终于到了州城,这次行船快,十八日就到了。
几人都没晕船的反应,自然是不想耽搁,直接又坐了去宁安府的船。
到了宁安府后,徐氏没有回杨府,而是直接带着云容坐船去了云容祖籍云广县。
而许行丰同自己爹娘自然是坐船回的四通县。
二人分离时,许行丰同徐云容小两口自然是诉了一番衷肠,这可让旁边三位长辈高兴坏了,他们就乐见晚辈感情好,以后才能和和美美的。
终于踏上了回家的最后一趟船,许行丰思乡情切,更是思念在家乡的亲人。
一别两年,不知爷爷奶奶两边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多少,不知大爷爷他们身体可还康健,不知自己儿时的玩伴,现在都发展成了何模样,更不知自己上回离去时,送自己吃食的村里和蔼的老人还余下了多少。
随着自己年龄上涨,特别是这古代人均寿命低,许行丰越发能体会一离便是永别的滋味。
因此他还心慌,爷爷奶奶都是过了花甲近古稀之年的老人了。
自己让他们等了数十年,盼了数十年,以前自己还能安慰自己,他们或许能等,自己也舍不下功名的虚荣。
但现在他们真的不能等了,自己也不想让他们等了,只是远离故土,让他们去人生地不熟的京城, 他们愿意吗?
如果不愿意,那又该怎么办呢?
他这次是真舍不得,也害怕同爷爷奶奶分离了。
许行丰心中归乡的喜悦,同害怕再次分离的惆怅交织,喜忧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