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顺帝都将话问到这个份上了,几人自然不能再当缩头乌龟闭口不言。
“回官家,并无,只是我们几人弥封后会元的两篇文章打出的是八圈一尖,也算是极好的,只是相较于其他三位考生稍逊一筹。
当然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本就是百花齐放,具体名次最终如何还请官家定夺。”
滑不溜秋的泥鳅,这几位大臣真可谓是。
前半句说弥封证明他们没舞弊,而且也不说许行丰的文章差,八圈一尖听着似乎也是极佳,只不过看过许行丰文章的时顺帝却知道这一定是被压了的,否则必定是九个圈。
不过这群狐狸还算识时务的,听到官家特意把许行丰点了出来,就知道许行丰这是在官家这留了名了。
官家既然这样,必定是要抬举的,他们也不敢真惹恼了官家,丢出个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出来。
意思是各花入各眼,各个阅卷官评判标准不一样,所以官家如果喜欢,最终把许行丰名次抬上去也是可以的。
官家自然是要抬举的,但总不能就这样明晃晃地抬。
“苏玉,去将前二十位的答卷都拿过来,吾看完后再定夺。”
苏玉麻溜地就去侧殿将答卷给端到了时顺帝面前。
时顺帝自然不可能真的把二十份全都仔仔细细看一遍,而是挑自己想看的看。
许行丰的他是考试时就看了的,反而没必要看,至于几个老家伙推举的前三他是看了的,然后便是一些暗卫查着家世简单的。
看完前二十的答卷,时顺帝仔细看了遍名单,又遣苏玉将五十到八十的答卷端过来,又抽着看了一遍。
看完后时顺帝心里有了计较,但时顺帝又纠结了,一甲是要留翰林院的,只是许行丰大才,那么多的建议,如果让他去地方,特别是教育一块,首先试点,说不定能有极大的收获。
但时顺帝又舍不得委屈了许行丰,总觉得别说一甲,不是状元都委屈了许行丰,一时时顺帝笔顿在许行丰底下的名次上了。
苏玉瞧着官家的举动,一时有些闹不明白,官家难道不是中意许行丰为状元?
不应该呀,瞧这重视的样子。
时顺帝纠结了片刻,还是在许行丰底下写了状元二字。
罢了,总归不该埋没了他,非状元不可相配。
然后将杜次辅的嫡长孙杜枢晨从探花排到了传胪,又将状元给调到了二甲第二,将二甲第十的一个身家干净的寒门子给调到了探花。
一系列调动后,将三甲第二的萧沐给调到了二甲第三十八。
说起来官家记得萧沐,还是因为许行丰,刚刚翻看五十到八十的答卷里正好有萧沐的,官家就想起来萧沐是许行丰妹夫的事。
时顺帝既然想重用许行丰,自然不想他独木难支,举步维艰,便将三甲之列的萧沐给提到了二甲里面来了。
可以说前八十名至少被改动了一半名次,而且许多寒门子都从三甲前列调到了二甲里面来了,时顺帝这是明晃晃告诉朝廷众臣,他要重用寒门子弟。
时顺帝改完后,便让苏玉将名单给底下的几位看。
时顺帝瞧着他们脸跟调色盘似的,但敢怒不敢言的,心里畅快极了,第一次体会到了当官家权力在握的爽。
不得不说,几人确实瞧着自己派系的,从一甲被掉到了二甲,二甲的又掉到了三甲,心痛极了。
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因为名次的事顶撞官家不值当,而且他们也早就猜到了的,官家刚登基肯定是要培养自己势力的,这寒门子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也幸好,他们故意将自己派系的贡士名次往前放,这样官家往后挪也是正好达到他们原本的期望。
这就叫求上得中,求中得下,现在的局面便是所谓的双赢。
官家以为自己大获全胜了,寒门子上调,觉得自己立了威,也得了人才,而大臣们觉得自己的人虽名次不算高,但还算尚可。
读卷第二日,传胪大典举行。
传胪大典于紫宸殿举行,十分隆重。
许行丰同萧沐是与自己老师早上坐马车一起来的皇宫,到了宫门口,几人便下马车步行至的紫宸殿。
以许行丰为首的一众贡士,按照会试名次穿公服,戴三枝九叶顶冠,按名次排立在文武各官东西班次之后。
许行丰等贡士站得实在靠后,都瞧不见最前头的具体了。
终于等到官员同贡士皆排列好,礼部鸿胪寺官设一黄案于紫宸殿内东旁,由内阁学士捧黄榜置于黄案之上。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到万福殿奏请官家具礼服出宫到紫宸殿升座。
韶乐奏隆平乐章,阶下鸣鞭三次。
大学士进殿取出黄榜,交给礼部尚书放在丹陛正中黄案上,丹陛大乐作。
许行丰瞧着这一系列庄严的流程,心中激荡难以言状。
鸿胪寺官高声宣布:“时顺元年三月二十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唱第一甲第一名某人,随引出班,就御道左跪。唱第二名某人,亦引出班,就御道右稍后跪。唱第三名某人,同样引出班,就御道左又稍后跪。
传胪官唱名毕,演奏韶乐。大学士至三品以上各官及新进士行三跪九叩礼。”
贡士们都竖着耳朵聆听规则,以防待会出错,圣前失仪。
终于激动人心的时候到了,也是决定众贡士命运的时候了。
许行丰现在心思万千,自己是会元,一甲应该是有可能的吧,再不济也应该是二甲前头,这般想着许行丰心里安定了许多。
由于一甲是由官家亲自宣布,以宣荣光圣恩,许行丰心中越发紧张起来。
如果在一甲便最好,直接入翰林,特别是官阶直接比普通进士高整整一级,从六品,而且还是清贵的翰林院里的从六品。
内阁大学士都是从里面出来的,要不怎么说非翰林不入内阁呢。
这人就是贪心,要是没得会元,许行丰肯定不敢肖想一甲,但得了会元,不想想一甲又怎么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