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自己腿上。
靠在自己怀里睡着的二徒弟。
清璇抬手把滑落到他脸上的发丝拂开。
明明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把两个徒弟送回到各自房间后。
清璇独自坐在院子里喝酒。
明亮的月色将影子拉得长长的。
“出来吧,不用躲了。”
清璇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嗓音懒散清冷。
季尘从树后小步小步的慢慢挪出来。
只是这么短短的几步路。
他的脸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虽然季尘的脚筋手筋已经被接上了。
但要完全恢复到从前还需要一段时间。
“你为什么要救我?”
季尘眼神死寂,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跟祝南口中那个笑容温暖的季医仙截然不同。
清璇想了想,真诚的回答他。
“有两个原因。”
“其一,本尊答应了小南要救你。”
“其二,根据师兄的占卜,你会是本尊的最后一个弟子。”
站了已经有一会儿的季尘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
他的手无力地撑在地上。
什么小南?不认识。
“我不会拜你为师的。”
清璇打了个哈欠,泛起丝丝困意。
“一切都等你养好伤再说吧。”
“要是不做本尊的徒弟……”
清璇话音微顿。
在季尘以为她要说出什么威胁的话时,她说。
“你得把本尊救你的一切消耗赔回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还完债,你要去哪,本尊绝不拦你。”
季尘沉默了。
不用想都知道。
把他从死亡线拉回来并且治好他。
需要耗费的东西一定又多又贵。
他可能一辈子都还不完。
看他顶着一张冷漠禁欲的帅脸发呆。
真是格外的赏心悦目。
跟她另外两个徒弟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于是,清璇心情很好的又问了一次。
“本尊还缺一个弟子,你可愿意?”
季尘抬头,眼神冷冽沉寂。
眼底深处似有什么黑暗的情绪翻涌。
他扯出一抹笑容,却无端的瘆人。
“师父。”
清璇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拒绝。
“三徒弟你别朝着为师笑啊。”
“为师怕今晚做噩梦。”
“瞧着怪像话本子里的大反派的。”
皎洁的月光下,女人的表情格外的生动。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傻里傻气的感觉。
季尘一言不发的撑着凳子站起身。
清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为师要回去睡觉了,顺带送送你吧。”
“瞧你这腿脚不便的样子。”
“等你走回去天都要亮了。”
(这只是一种夸大性的形容)
季尘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于是清璇一把扛起三徒弟就走。
那模样,活像个抢亲的劫匪似的。
季尘一脸隐忍,眼神晦涩不明。
他的视线落在清璇的后脖子上。
这么纤细,轻轻一扭就能断了。
眼底有黑暗的情绪在翻涌。
季尘轻轻地抬起手。
然后……
他就被清璇一把扔到了床上。
真·扔。
感受到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季尘沉默了。
“三徒弟,你好好休息。”
当事人拍了拍手,转身走了。
“为师走了噢。”
走出去,她还不忘贴心的轻轻把门合上。
清璇走回房间,关上房门。
她抬手摸了摸后脖颈。
奇怪,刚刚怎么感觉凉飕飕的。
第二天早上。
清璇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她拉过被子把头钻进去。
试图掩耳盗铃。
然而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清璇气呼呼的坐起身,打出灵力,门自动打开了。
她一脸怨念的看着新收的三徒弟。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已经死好几次了。
季尘端着洗漱盆,边上还搭着毛巾。
他把水放到床边的地上,表情冷淡。
“师父,我来服侍您洗漱。”
清璇忍了又忍才没有一脚踹过去。
“你是我徒弟又不是我奴隶。”
“这种事情一个清洁术就可以解决。”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为师有起床气。”
季尘眼底有片刻的迷茫,随后轻嗯一声,就这么端着水盆出去了。
然而经历这一遭,清璇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
她抓了抓头发,生无可恋的爬起床。
练完剑回来的阮奕川看见出现在院子里的清璇的时候还很不可思议。
阮奕川:“师尊,您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清璇端着一杯热茶慢吞吞的喝,“被季尘吵醒的。”
阮奕川讶异,“季尘已经醒了?我去看看他。”
清璇出声,“别去了,我把他扔去泡寒泉了。”
筋脉还没养好就乱跑,还拿重物,旧伤复发了吧?
她这三徒弟可真倔,要不是她发现了。
他是准备一声不吭硬抗是吧?
阮奕川抱着剑,脚步一转。
“那我告诉师弟去,看到季尘醒了,师弟应该很开心。”
寒泉。
季尘光裸着身体浸泡在其中。
整个人已经被冻得麻木了。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深浅不一的疤痕上,神色阴沉。
突然,他低低一笑,笑容中满是嘲讽和厌弃。
搭在池边的手揪住了旁边的小花,碾了个粉碎。
当初,在天戎宗掌门的追捕下。
季尘是能够逃脱的。
但因为他的天真和不设防。
最后,季尘是被他救过的人们亲手送回去的。
很可笑吧。
浩浩荡荡的一城池的人。
全是当年他在疫病爆发时救回来的人。
但最后,却是他们将他推入了地狱。
在天戎宗仿若地狱的那三年。
在一次次受尽折磨的那三年。
季尘的仁道,早就摇摇欲坠了。
清璇带着两个徒弟来接新入门的小徒弟。
看到的就是季尘薅她宝贝药植的一幕。
“季尘!住手!”
清璇气坏了。
她一溜烟跑过去。
捧着地上小花们的尸体,手都在抖。
“你个不孝徒弟!为师的寒清花……”
“就这么一小片,你全给我薅了!”
清璇站起身,挽起了袖子。
祝南双手和尾巴并用,圈住师父的腰。
迅速把她抱离现场。
任凭她怎么张牙舞爪都抱的紧紧的。
“师父,师父冷静一点。”
“季尘师弟刚刚入门,什么都不懂。”
手里还捏着那不知名的小野花的季尘僵住了。
他满眼的危险暗沉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心虚。
良久,他抬头看向站在池边的阮奕川。
“这小野花……”
阮奕川看着小师弟的眼神透露出一股怜悯。
“师尊的宝贝,再养两年就是万年寒清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