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叔说烧钱得到三岔路口,那里阴气重,鬼魂聚,还得正凌晨去。
明婶担心到时乌漆麻黑的,万一张嫂子戾气重,再要她的命怎么办,白天她已险掉两次命了,即使有九条命也不够挥霍。
英叔说无妨,多备一些纸钱,煞气重时,多烧一些,有钱能使鬼推磨。
况且张嫂子在阴间贫困潦倒,居无定所,定会见钱眼开。
你们其实并不欠她什么,只是铁丹的近亲,追债也追不到你们头上。
明婶半信半疑,张嫂子在没疯癫时,她俩没少因为鸡皮蒜毛的事情吵架,不知是否记恨她。
“要不凌晨烧纸钱你一个人去算了。”明婶说。
“这怎么行呢,鬼看到我都怕的。只有你们在,鬼魂才敢现身。”明叔说。
“我刚才已答应将凯子过继给她作干儿子了,干脆带着凯子去,这不能反悔啊,现在反悔可能今晚都过不去。”明叔说。
“你太鲁莽了,万一以后她缠住凯子怎么办?”明婶不高兴。
“人鬼殊途呢,怎么会缠住他呢。我们每逢初一十五在门口烧些纸钱给她,自然相安无事。”明叔说。
“难说呢,人心不足蛇吞象,鬼也忒贪心的吧,万一嫌弃钱给少又犯难。”明婶说。
“这事没什么好争吵的,你们刚从鬼门关回来,又不怕死了,赶快准备纸钱吧。”
英叔看着这两夫妻喋喋不休,心里有点烦。
他还想早早弄完这些事,去找梁玉珍聊聊天。
狗剩把鸭子和鸡都宰好了。明婶叫狗剩把鸡顺手砍件,干脆打火锅,她再找一些其他配菜。
大伙忙了一阵肚子也饿了。
反正祭拜要到凌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这时凯子从外面回来,失望地说,他找不到黑猫。
英叔叫他不用白费劲,黑猫不会回来。
人类知道它的秘密,它不再是一只任人抱在怀里的猫,它能通三界。
人不忌讳它,它也忌讳人。
陆景川通知完每家每户,叫他们放心,大伙才松了一口气。
人们开始淘米做饭,烟火在夜里升腾起来,孩子恢复了嬉闹。
陈绣花和菊花这两妯娌走到梁玉珍门口,本想叫她一起去明叔家,但看到里面黑漆漆的,心想她是不是睡觉了。
菊花拍了拍门,没人回应。
陈绣花说:“才几点就睡觉,睡到腰疼恐怕还没到天亮。”
“如果有男人抱着睡,天黑就睡才过瘾呢,夜长梦多。”菊花笑着说。
“这要看抱着什么样的男人,腰无半点力的,也太早了。”
“像大哥这样的,应该不怕睡得早吧。”
“我不撕烂你的嘴,扯到我身上。”
陈绣花笑着打了两下菊花。菊花笑哈哈躲开。
她心里想:“如果大嫂知道我也领教过大哥,不知她会有什么想法。不过大哥到处沾花惹草,大嫂未必能烦恼过来。”
正当她们打闹取笑时,梁玉珍刚好从外面回来。菊花忙问她从哪里来。
梁玉珍说刚从婆婆那里回来。菊花说不可思议,你婆婆让你踏入她家门。
梁玉珍说她才不稀罕去,刚才实在太怕了,不得已去的。
陈绣花叫梁玉珍一起去明叔家看看,梁玉珍有点担忧,她说想快点回屋睡觉,趁大家还没睡的时候,能听到大家声音没那么害怕。
菊花说她太胆小了,大不了睡觉时不关灯。
梁玉珍说她站着说话不腰疼,家里有男人睡还会怕。
菊花没再说什么,毕竟到处闹鬼时候,屋里没个男人,连走路也觉得背后生风。
“要不等会叫英叔到你家。”陈绣花建议。
“才不要,身上一股香烛纸片味,跟睡在坟墓一样。如果你有心,叫你男人过来陪我一夜。”梁玉珍说。
“你想得美,他去你家。我怎么办,我也是怕黑夜的,伸手不见五指,万一摸到什么不吓死。”陈绣花说。
“要不你叫军伟过来吧,反正他是你的小叔子,给嫂子壮胆没什么的。”菊花建议。
“家婆看得紧,他怕军伟看上我,娶我过门又把他克死。”梁玉珍难过地说。
“你家婆还真不会打算,让军伟娶了你,什么事都省,孩子也不用改姓,礼金应该不用给了吧。”菊花说。
“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还真不会过日子。听说她还想给她家的那条公狗上户口。如果不是军伟阻拦,恐怕军伟多了一个兄弟了。”陈绣花笑着说。
“她也不容易,丈夫死那么多年,一人含辛茹苦养大两个孩子,听说孤独时她喜欢跟狗子说话。晚上睡不着,还逗那条狗玩呢。”菊花说。
“我在那个家,都不得那条公狗。”梁玉珍气愤地说。
大家又叹了一口气。
菊花见劝不动梁玉珍,只好拉着大嫂继续走。但是梁玉珍又觉得时间还真的早,不如先到明叔家看看。
她叫住菊花她们,要她们等她一会,她先回屋上个厕所再一起去。
菊花和陈绣花明白,去明叔的家,等经过那个破败院子,晚上一个人不敢从旁边经过。
明婶晚上也不太敢串门,怕回来时,黑漆漆的。按她自己的话说,每次经过那座破败院子,她都得往里面看两眼。
有时候没往里看,即使回到屋,她也浑身不自在。只好又折返到院子门口,往里面看看。
她也说不清什么原因。有时候她被这种情绪折磨得睡不着,三更半夜起床,拿着电筒走到院子门口,往里面照。
电筒的光照到院子墙上的衣服,她头脑发麻。这时她才赶快跑回屋里睡。
有时除了用电筒照,她还得骂几句给自己壮胆。
她开始以为只是自己那样,在树下聊天,才得知村里人都有这种行为。
每次经过院子门口,都忍不住往里面看,不看就浑身不自在。
有时候往里面看,实在害怕,就大叫一声,快速跑开,回到家门口,还觉得背后阴风阵阵。
梁玉珍和菊花,陈绣花又经过那个破败院子,她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张玉珍说现在还闻到一股尿味,全村也只有我一个女人进去撒尿。
“要不我砸块石子进去。”菊花说。
“要不我们进去大叫两声再出来。”陈绣花说。
三个女人手拉着走进院子。
“啊——”三个女人同时对着黑漆漆屋子里面喊。
刚喊完,三个女人吓得忙转身跑出来,晚一步似乎背后有手抓住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