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过后,一切风平浪静。
一周过后,温予舒明显感觉自己有了一丝内劲,只是小平儿强调过绝对不可乱用,否则前功尽弃。
不管怎样,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也稍稍定心了。
再说到殷朔那边。
南策将大宛马身上捆绑着马车的绳子解开,大宛马顿时感觉身上一轻,甩甩毛发,立起前蹄,对着南策直喷响鼻。
南策却警觉地往后一步,拎着绳子嘴里吓唬道:“你别过来啊,再踢就给你套回去。”
大宛马确是不听,照着南策的方向就想一踹。
殷朔出门的时候,一人一马还在对峙。
殷朔喊一声:“烈青,走了。”那马顿时一阵长嘶,不再管南策,开心地奔到殷朔身边。
两人上马后,南策郁闷地说:“殿下的烈青脾气真大,我驾车一天就抽了它几鞭子,现在只要见到我,就想踹。”
殷朔摸摸马前的鬃毛,说:“烈青可是马场脾气最烈的一匹,本王驯服它都费了好大功夫,只是踹你一脚,还算轻的。”南策摸摸鼻子。
他挥手下令让剩余人马出发。一行人出城后,就加快速度,昼夜不停,第二日傍晚便到了楚都。
一到楚都,殷朔就去见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劲装勾勒出完美身材的女人。
她隐藏在烛火阴影处,戴着黑色面巾,看不清面容,只能通过身形判断。
“殿下让我等了许久。”那人的声音平静地没有丝毫声线的变化,清冷如寒冰。
殷朔望着她,不由闪过警惕,谨慎道:“阁下是谁?”
“你无须知道。”
“阁下身份不明,连面都不露便想告知重要情报,本王该如何相信?”殷朔的声音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
女人顿了顿,眼角随意地扫了一眼他,手中一划便出现一物。
殷朔眼眸一缩,嘴角微沉。
这物是枚木质小牌,通体黝黑,正面浮云片片,露出一双形制特异的墨黑兽眼,那是睚眦!能刻龙子之一的睚眦为牌,殷朔已然明白来人是谁。
“阁下不在宫中护卫陛下,跑到遥远的西北,只为给本王送个消息?”殷朔试探道。
那女人依旧淡淡地说:“殿下不必试探,我等暗卫只奉皇命行事,今日相见便只告知一件事。”
女人收回小牌,接着说:“楚还有一万军不知去向,陛下密旨,命你速速探查。”
“你如何知道?”
女人往光亮处走了几步,边走边道:“你猜,平江关的密信是谁给你的?”
殷朔一凛,失声道:“是你。”
攻破平江关的前一日,他收到一封信,上边写着“楚精锐尽走,此战可胜。”
当时朝堂施压,命他尽快带军回朝,因而他只能倾巢而出,赌上最后一战。那一战,他想出破釜沉舟的方式提升士气,就为让胜算更大一点。
也因此刚看到那封信时,他心中并无波澜,只以为是玩笑之语,可谁知道进攻时,殷朔却是大惊。
原本凶悍的楚军精锐当真消失不见,原本以为这只是温予舒的计谋,但直到把人俘虏,他才明白那封信所言不虚。
殷朔飞快地转动脑子,忽然说“你一直潜伏在楚都?”
女人不答,接着说楚军的事:“这消失的一万军就是被调走的精锐。他们到了北疆便忽然销声匿迹。”
“陛下命你班师途中,与监牛卫将军慕容千,押送温予舒秘密赶赴北疆。”
“让温予舒过去做什么?”
“或许只有温予舒能找到他们。”
“找到后呢?杀之?”
女人忽然压低了声音,诱惑地说:“不,就像殿下做的那样,这一万人能让温予舒做任何事。”
殷朔闭了闭眼,“父皇想让温予舒做些什么?”
“很简单。温予舒是楚地的战神,只有他当着全楚民的面跪地求饶,请求归顺,惹楚民厌弃,接下来楚地惶惶之下,信仰崩塌,你说未来会对哪有归属感?”
殷朔长吸一口气,眼神复杂道:“父皇深谋远虑,只是温予舒这个人软硬不吃,如何能让他说出万人的动向?”
女人往前凑了凑,眼眸都是冷笑:“你手里不是还有数千人吗?”
殷朔恨恨地看一看,咬牙切齿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皇家暗卫。”
女人不再回答,看他一眼,转身消失在阴影中。
殷朔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想了很久,半晌只能重重地长叹一声。
在接连处理几日政务后,奉旨太监身着绯衣到来。
众人点起香案,跪拜迎接。
“奉天皇帝敕命,二皇子殷朔成荡平楚,勤国济民,甚洽朕意,特命班师,再行嘉奖……敕令玄甲军即刻班师回朝,不得有误。”
说毕,奉旨太监微微躬身,递上圣旨道:“咱家今日不便行礼,殿下勿怪。陛下龙兴甚悦,望殿下尽快带楚君一干人犯归朝,勿让陛下久等。”
殷朔平举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起身谢道:“多谢公公提点。”
奉旨太监侧身避过,不敢受殷朔全礼道谢,微微点头后,转身和随道护行的禁卫御林军一道离开。
众人这才起身。
南策道:“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那我即刻整肃大军?”
殷朔打开圣旨看了一眼,说道:“不急。”
说罢,又看看时辰,匆匆离开。南策跟着抬头看看日头,原来已近申时,顿时了然。
白腹鹈每日都是这时辰飞到。
殷朔到内殿时,白腹鹈果然到了。他一吹哨,就乖巧的停在臂膀。
殷朔迫不及待地拿下木筒,打开,引入眼帘的是从未见过的字迹,清瘦隽永。
“舒敬上。殿下安否?
今日上药,指甲渐长,皮肉渐愈,医师言可以握笔,故执笔亲书。
夜间虽仍高热,但喝药便好,无甚大碍。身诸多狰狞已有大好之势,白日可稍加活动,唯释卷二三,以消永昼。”
殷朔捧着薄薄的粗纸,乐不思蜀地读了又读,半晌又叹口气,认真地叠起来,藏在胸口,进屋展纸回信:
“安,勿念。多加餐食,不可劳累。”
信刚刚开头,南策就来报有贵客来访,殷朔只好草草写完,前去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