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月色如水,洒在林间,透着萧瑟之感。
周浩深看着眼前的严种,率先发难,飞起一掌佯攻严种左路。
严种冷哼一声。
抬手迎击。
拳掌相接,周浩深只觉得一掌拍在了一块坚硬的岩石之上,整个左臂瞬间一弯。
周浩深蹬蹬蹬一连向后撤了数步,自己和严种相比实力还是相差甚远。
“呸。”
吐出一口血沫,周浩深擦去嘴角的鲜血,看了严种一眼,随后不待严种回击,一个闪身向着身后跑去。
见状,严种直追而上。
月色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再一次的展开了追逐战。
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周浩深几次甩开严种,但又被对方蛮横的冲击拉近距离。
右臂传来的痛楚让周浩深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态,实在撑不了多久,必须要找到破局之法,一旦再被严种追上,那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必须要再次重创严种,前几次的交手中,自己的实力完全破不了对方的防,全力出掌也仅仅只能在对方身上留下几个掌印,实际性的伤害可以说是丝毫没有。
自己的弓弩已经不知道被遗弃在了哪里,仅剩的弓箭也早已用出,即使是正面面对严种,在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弓箭也收效甚微。
周浩深低头看了一眼腰间。
那里有着他留下的一枚箭头,这可能就是他能够重创严种的唯一机会了。
之前戳瞎严种的方法,现在应该是不能再次奏效了,必须要另辟蹊径。
思索间,周浩深也是做出了打算。
几个闪身勉强躲过严种的拳击,周浩深一个翻身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呼吸间,周浩深早已是汗流浃背,体力也是逐渐不支,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小杂碎,不行了吧,我看你现在还能跑到哪去!”
见状,严种狞笑一声,对着周浩深的后脑就是一拳落下。
就在严种一拳落下的一瞬间,周浩深再度转身后仰,左手戳向严种的右眼。
严种冷笑一声,一把握住周浩深戳来的左手。
“小子,真以为同一种方法我能上两次当吗?”
说着,严种猛地发力,周浩深只觉得左手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骨裂的声音便随之响起。
严种的目光投向周浩深被自己握住的左手,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周浩深的左手的掌心,空无一物。
“哼。”
又上当了。
周浩深冷冷一笑,那已经有些扭曲的右臂猛然抬起,直逼严种的太阳穴而去,手心处,一枚箭头闪着寒芒。
刹那间的变故令得严种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看着周浩深手中的箭头插向自己的太阳穴。
抱着这一线生机,周浩深也没有什么顾忌,强忍着剧痛挥出了生平最强的一击,作为人身上防护措施最弱的太阳穴,这一击,严种没有防备之下,绝对会就此毙命。
“锵…!”
在周浩深惊骇的目光下,那箭头就在里严种太阳穴不足毫厘的位置停了下来,任凭他再如何发力,也难以寸进半分。
“怎…怎么会……”
苦涩的声音响起,周浩深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设计佯攻,让严种再次中计,所有的计划都按着周浩深设想中的一样进行着,却在这最为关键的一环出了变故。
严种握着周浩深的左手奋力一甩,周浩深便直接被甩飞出去,随后一拳轰在周浩深的胸膛处。
血液飞溅,一拳之下,周浩深的胸口明显的有些塌陷。
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一步步的朝着自己逼近,周浩深的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发的无力,自己仿佛随时都能够睡去。
“你很疑惑?看来你对武道一途并不熟悉。”
见周浩深浑身浴血,严种也不急,缓缓的走上前蹲下身子,看着这个将自己左眼戳瞎的小子现如今已经出多进少,明显已经快要不行了。
“武道之路漫漫,而武道最初的起步,则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来打磨体魄,塑造根基,多少天赋卓绝之人倒在了前期的打磨,没有奇遇,没有财富,购置不了淬炼体魄的药材,任你武道天赋再卓绝也走不长,像我,现如今已是而立之年,花光了前半生所有的积蓄,也才堪堪踏入武道第三境,你的战斗经验很丰富,不亚于我在京城见过的将门子弟,但是武道知识的缺乏让你今天注定要死在我手中,原因就在于这第三境,走气!武道第三境已经可以调动气机,用于攻击或是御敌,我境界尚不稳固,所以只能运用一些御敌的手段,而这恰恰就挡住了你那凶险的一击…若是未踏入这第三境,今天,还真让你这小子得手了……”
此刻的严种并没有把周浩深放在眼里,强弩之末,将死之人放不得心上。
“咳……”
周浩深再度咳出一口鲜血,看着天上静静悬着的一轮圆月,认命似的闭上了双眼。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老镇长,想起了当年爷孙俩人在山中畅想着盖好木屋的那天……
想起了楚萱经常向着自己投来暗含情愫的目光……
王书好像又因为惹祸被他阿爹拿着一根木棍满小镇乱撵……
想起了小镇居民对自己的照顾……
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父母……
“这就是楚先生说的走马灯吗……”
细若蚊蝇的呢喃声响起,周浩深的意识也即将随之消散,就在意识散去的最后一刻,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但他再也没有力气睁眼去看那声音的主人……
……
此刻的严种如临大敌,刚刚才解决这小子,方才让冯术他们去追的那两个小孩却出现在天空,在他们身前的那白衣女子显然是一位练气修士。
“妈的…这小子难不成还和练气修士有什么背景不成?冯术他们…该死。”
看见季北淼带着王书和楚萱出现后,严种便知道冯术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面对一名练气修士,不说是身份,仅仅是对面这一手腾空的手段,都不是自己能够比的了得。
严种有些狰狞的脸挤出一丝笑意,看着眼前绝美的鹅蛋脸仙子开口道。
“敢问阁下是哪门哪派,我是京城皇……”
严种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季北淼一个眼神打断。
落地后,楚萱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浑身浴血的周浩深,小姑娘急匆匆的跑到周浩深的身前,手足无措,带着哭腔看向季北淼。
王书也是心里一沉,没想到周浩深这家伙竟然受伤如此之重,毕竟也是同为小镇的居民,平日里也没少打交道,少年心里不坏,犹豫了一番,王书看向季北淼开口道。
“师姐你神通广大,能救救他吗。”
季北淼缓步来到周浩深面前打量了一番这个身受重伤的少年,眉头微皱。
“胸口已经塌陷了,现在已经是出多进少,我未曾在宗门中学过医术……”
季北淼的话就好像一根根钢针钉在楚萱的心头,看着心上人的模样,小姑娘痛哭流涕,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溅起尘土。
入秋的夜仍留有着盛夏的余温,小姑娘却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冷,那种冷是深入骨髓的,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窟,绝望,窒息的感觉只在一瞬间就弥漫心头。
季北淼看了一眼伤心欲绝的楚萱,轻轻叹了口气,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颗丹药。
将丹药送进周浩深的嘴中,伴随着周浩深上提的咽喉,季北淼开口道。
“这丹药还能吊着他一口气,他这样子,估计最多也就三天光景,后续…我也无能为力。”
“谢过师姐了。”
一旁的王书开口感激。
王书看着周浩深凄惨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只不过实在没有理由向季北淼开口,如今,既然师姐主动救下了周浩深,即使只是吊了一口气,那也是莫大的恩赐了。
眼下,周浩深已经无恙,王书回头看了一眼严种,眼中流露出凶光。
不待他开口,季北淼已经率先动手,只见白衣仙子一挥衣袖。
相隔丈许之外的严种便咳血倒飞出去,先前挡下周浩深的气机在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白衣仙子面前,好像一张薄纸,一触即烂。
严种心中大骇,即使是想到女子的境界不低,但也没有料到自己这武道三境的实力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弱肉强食,实力强的自然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可即便如此,严种还是心有不甘,怒吼一声,向着季北淼冲去。
眨眼便已经逼近季北淼身前。
鹅蛋脸仙子只是静静的看着严种,玉指捏了个决子。
平地起惊雷。
严种的身体还保持着先前奔跑的样子,浑身的皮肤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焦黑的外皮之下,浮现出汨汨血线。
王书早已惊的说不出话来,抬手招雷,真正的神仙手段。
“师姐……真厉害啊。”
曾几何时,少年王书第一次看见这般神仙手段,便萌动出作那人间第一流的想法。
而后,三人便将周浩深带回玉盘镇。
此时,早已是夜半时分,玉盘镇商贾王祥林急得满屋子的乱转,自家那混小子到这等时辰还不见踪影,镇上几户平日里和王书关系不错的同窗家里也打听过了,答复皆是未曾见过王书。
“我的小书啊,你这是去哪了也不告诉娘一声……”
王家宅子里,平日里光鲜的王夫人此刻怨声载道。
王祥林也是不断的在宅子里徘徊。
听着王夫人的唠叨,王祥林也是忍不住开口。
“你急,就你急,我难道就不急吗?书舍那我也问过了,连带着那楚先生的孙女和小书一块都不见了……”
“书舍书舍,还不是你平时对小书要求的太过苛刻,要不是你,他怎么会跑。”
“我苛刻,书也不读,难道指望我养他一辈子吗?”
“娘,阿爹……”
就在夫妻二人大吵一通时,王书突兀的声音响起。
王祥林夫妻一怔,循声望去,只见王书愣愣的站在门口。
“你个混小子,跑到哪去了!”
看见王书的一瞬间,夫妻二人都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王祥林抄起身边的鸡毛掸子便要教训王书。
王夫人也不再哀怨,一叉腰,指着王书说道。
“抽他,抽死这个小混蛋。”
一时间,夫妻二人默契十足。
“唉唉,爹别打,别打。”
王书见状不妙,撒丫子就跑,王父则是在其身后追着,鸡毛掸子扬得很高却一次也没有落下。
“阿爹,我被神仙瞧上了,说我有天赋要带我去宗门里学习道法,当仙人。”
抱头鼠窜的王书边跑边扯着嗓子说道。
“当仙人……”
听见王书这话,王祥林一愣,手中扬起的鸡毛掸子也渐渐放下。
……
书舍中,一身布衣的楚先生,看着哭哭啼啼还浑身沾满灰尘的孙女缓缓叹了口气。
“你说周浩深那孩子被人重伤,命悬一线,是个听海楼的弟子将其救下了是吧。”
“爷爷,听海楼的那个仙子姐姐说只能帮周浩深保持三天生机,三天后她也无能为力了。”
楚先生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屋中的周浩深,心中暗道。
“这孩子身世可怜,一个人在那山上住了那么些年,心性不坏……也罢,我楚攸就帮你一回,至于能不能挺过来,还是要依靠你小子自己的意志了。”
“小萱,你去爷爷书房一趟,最北边那面墙的左边第三个柜子里有一个木盒子,你替爷爷拿过来。”
听得楚先生这话,楚萱猛然一抬头,满脸不可思议。
“爷爷…你有方法救周浩深吗…”
楚先生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楚萱脸上浮现笑意,匆匆便向着书房跑去。
“唉,我这孙女啊……”
看着楚萱跑去的背影,楚先生再度叹了口气。
“这臭小子,劈柴挑水的,合着是看上我孙女了。”
很快,楚萱就就捧着一个木盒子跑了过来。
看着孙女欣喜的表情,楚先生再度在心里感慨一声女大不留中。
接过楚萱手中的木盒子,楚先生将其打开,其内静静地躺着一株草药。
草药之上色泽流转,一看就不是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