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天,一早天就明亮起来。
毛楂子也起得个早,不声不响地出门了。之后,他本想上街给小孩买些吃的,也知道大瓷器罐内无米粒。
当他走到一家食杂铺的时候,正碰上了学友方不韦。他们相互寒暄几句,方不韦便拉住他,说带他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玩去。
毛楂兄,我带你去个地方?
没兴趣,家中没米了,我去买些吃的,春哥、秋妹还等着我,我娘也等我回去。
心想,方不韦是单身,而我是有家有眷的。他活得自由自在,日子过得潇洒自如,他究竟在做些啥呢?现在我一贫如洗,钱没来路,人没出路。再说,现在老丈人家把钱看得紧,自娶了冯桂花之后,从他那儿要钱,等于要命。我这身上带的一两银子,还是娘子李英英死皮赖脸从她娘那儿讨来的。一个大男人,好手好脚的,供养不起自己的一个家脸面何存?人有人路,蛇有蛇洞,天无绝人之路!不管怎样,还是先看看方不韦老弟有何高招,在他那儿学些生财之道,也许有个转机呢!
毛楂哥,你在想啥呢?以前你可不是这种人。方不韦打断他的思路,忍不住轻轻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我、我是想这个大雪天,你带我去哪儿?毛楂子回过神来问。
走吧!到时就明白,你是才子,方老弟也骗不了你,走吧!方不韦微笑地说。
出于毛楂子的意料之外,方不韦领他来到的是一座大庙里。庙内有一尊菩萨,在这尊庙后面可是个大赌场。
方不韦领导待他刚刚走近时,一片乌烟瘴气扑来,吆五喝六,嘈杂声铺天盖地,赌场人填满了他们的眼球。毛楂子皱了皱眉头,调转头来便走,又被方不韦给拉住了。
毛楂兄,别走啊,现在这世道,当官的人有官道,做生意有行道,那看起来这就是阳光大道,充满着发财。可是。实际上是个险道。咱们贫民百姓行的是羊肠小道,虽然弯弯曲曲不好走,却是条正道。这赌钱嘛,靠的是运气,有出也有进,你说是歪道,却也有些个道道。你说你几经考试,一心想着步入仕途。这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十几年的钱财花销,不也是为了一赌吗?结果,钱给花光了,把家里也弄得个穷酸酸的,还不知好了谁呢?你说这世道,有我们穷人之道吗?
毛楂子听了方不韦的这番话,心里觉得挺在理的,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他又转念一想,赌钱这玩意有进有出,碰运气不假。可我毛楂子一生也没碰过好运啊!再说,我身上就只有这么一两银子。万一,输了怎么办?这是年底了,全家人不是要喝西北风吗?不行,我毛楂子也不是这块料。
就在毛楂子犹豫之时,方不韦硬把他围住,并一再催促着他。无奈之下,毛楂子面红耳赤地才坐上了赌桌。
赌博场上一把刀,越赌越眼红,越赌越贪心。一个从未赌过钱,甚至连钱也不懂得赌的人,竟然一坐上赌桌手气还挺好的。也许是财神爷在可怜这位穷酸秀才,暗中相助吧!结果,他第一次赌钱,便连连走红,还真的让他给赢了。
这时,毛楂子心花怒放,他在心中琢磨,赌钱这玩意还行,不偷不抢,来得又轻松。
有了第一次,便来第二次,第二次他又赢啦!可把毛楂子乐坏了。从此,也就上了赌瘾,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天天起早外出,摸黑回家,一直瞒着母亲和妻子。时间长了,妻子问他钱从何来?毛楂子只好撒谎了,说是给别人写字挣的。母亲和妻子听了,打心眼里高兴,还暗暗为他高兴呢!
俗话说,十赌九输,一点儿不假。毛楂子赌博已成了瘾。久而久之,毛楂子连老本也输得个精光了。他为了扳回本金,在走投无路之下,他还向方不韦借钱接着赌,不仅扳不了本钱,还倒欠了一屁股的债。
毛楂子越陷越沉,他快要疯了,心想,怎么办?他知道这事没法向家人交代,骗也骗不过去了。人到绝处时,方能想出绝招。
这天,毛楂工独自一人来到那个庙门外转悠。庙内赌博场嘈杂声一阵阵从内传出。毛楂子心已经在赌场。他摸了摸衣兜,因身无分文,又欠着赌债,不敢上赌场里去。
毛楂子便蹲在门口,他在想着自己的心思,今天老丈人去了知府衙门,晚上也不会回来,这样的话,八太太冯桂花便独自一人在房。这个狐狸精讨人厌恶,我早就想吓唬吓唬她了,顺便在她那儿弄些钱来还账。
今晚正是个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傍晚时分,他一人溜进庙内,将庙门神像的盔甲和帽子取下,穿戴在自己的身上,又用香炉里的灰把脸抹得黑乎乎的,看上去神头鬼脸,有点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
待天黑之后,毛楂子经李家大院的后门摸进丈人的家,悄悄来到冯桂花的厢房外。他来到窗户下,用口水把窗纸舔开。朝房内一瞧,他惊讶地差一点喊出声来。
只见厢房内,冯桂花正在同一位年轻男子说笑调情,卿卿我我呢!
毛楂子眨了眨眼又仔细瞧了一会,觉得这位男子似曾相识,有点儿挺面熟的,却一下记不起他是谁了。经他仔细想后,方知他正是在庙里一道赌过钱的那个姓邱的小子邱疤子。他左脸上一块刀疤,赌场多数人喊他“邱疤子”。
嘿嘿,邱疤子怎么和八太太她勾搭上了?他们而且也知道老爷今晚不在?还真的有本事呢!对了,这其中定有隐情。今天,他们撞到我的手上,算是真的碰上鬼了。
毛楂子原本就对冯桂花一肚子的火,加之她背地里偷男人,且不知她的居心何在?更是火上加火,怒火冲天。
他猛然间将房门推开,气势汹汹地冲进房去。可把冯桂花和邱疤子吓得全身打抖。
俗话说:捉奸捉双,何况他俩在床上。
那个六神无主的邱疤子以为是被人发现来捉奸的,更是担惊受怕。他俩哆嗦着缩在一处,偷眼发现冲进来的竟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人,以为真的活见鬼了。便跪在地上连连轻声喊着。
鬼爷,饶命,饶命!
毛楂子走上去一把抓起冯桂花,他想从她的口中得知些详情,便大“哼”一声问道。
说,他究竟是何人?为什么在这儿?
八太太冯桂花从未受过此等惊吓,她抖抖嗦嗦地回答说,他、他是、是我表、表哥,叫、叫邱胜,也叫邱疤子。
躲在墙角的他也藏不了,他颤颤巍巍一个劲作揖。邱疤子虽是个七尺男儿,经这么一吓,魂儿都快没了。他全身像瘫了似的,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来,抖抖嗦嗦地问道。
爷!你、你是、是鬼?还是、是人?
毛楂子镇定自若地说,阎王爷派来的,你说是谁?
毛楂子他这一声,吓得他俩全身筛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