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千手里拿着酒杯，透过灯光静静凝视着杯中透明的酒液，可李亚杰偏偏觉得对方这是在看他。
那双平静的眼睛里似乎什么都看见了，却又偏偏不置一词。
贺荷并没有注意到这微妙的气氛，她笑呵呵地给温暖夹菜，温柔地开口：“多吃些，你看你这小姑娘都这么瘦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身体更加重要，明白么？”
“嗯嗯，谢谢姐姐。”
温暖乖巧地低头吃饭，就好像自己真的只是来这里蹭饭的。
蒋千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温暖身上扫过，这才慢慢收回，随后道：
“小杰啊，我们师徒二人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了，我平时也没时间和你联系，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工作挺好的，连着破了好几个大案子，说不定回头就要升职了呢。”
李亚杰乐呵呵地开口，他率先干了一杯酒：
“这一切都还要感谢师父你这些年来对我的教导啊！如果没有师父，也就没有我这个刑警队队长。”
“我现在都还记得，你这毛小子当初大大咧咧的，看见罪犯就往上冲，一点都不顾自己的安全。”
蒋千也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来，眼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一口将杯中酒给闷了：
“当时我就知道，只要你这小子大难不死，以后肯定大有作为，现在看来我果真没有看错啊。”
听着这话，李亚杰笑了笑：
“那还是因为师父每一次都能救下我，如果不是因为师父的话，早就没有我了。”
酒一杯一杯地下肚，就算没什么话，李亚杰也在喝。
坐在他身边的贺荷忍不住开口：
“你少喝点吧，没事喝这么多酒，你不怕你的胃出毛病？”
“不不不，我今天高兴，所以多喝点！”
李亚杰高举酒杯，话音高了不少：
“你不知道，我们师徒二人这么久没见面，多喝点怎么了！你不懂！”
贺荷无奈地看着他：
“是是是，我不懂，你们开心就好了。”
蒋千其实没喝多少，酒过三巡下来，他还是清醒的，反倒是本来要套话的李亚杰已经有些醉了，脸颊通红，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
“师父，你说我们当警察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李亚杰打了个酒嗝，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尽可能保持着清明。
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蒋千，仿佛要将男人那张虚伪和睦的面容撕开，露出其中的腥臭丑陋。
蒋千静静地看着他，回答他的话仿佛穿越了时光，一如多年前李亚杰才入队时的回答：
“为民为心，为万世开太平。”
“好！说得好！”
李亚杰用力地鼓掌，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湿润。
他突然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子上，神情在这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做的事情，是为民为心的吗？！你告诉我啊！”
蒋千依旧平津，他甚至有心情晃了晃酒杯：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见蒋千没有否认，李亚杰抿着唇，他双目赤红，双拳紧握，就这么静静地盯着蒋千，他的话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为什么？”
从得知这个消息开始，他就一直在想为什么。
为什么蒋千要这么做，为什么曾经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为什么蒋千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想不明白。
无论怎么样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小杰，有些事情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蒋千放下酒杯，酒杯与桌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仿佛狠狠砸在了心脏上：“作为你的师父，看在我们的师徒情谊上，我劝你不要继续调查这件事，如今的结果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继续下去？”
“就此收手，你依旧是你的刑警队队长，而且也算是给那些大人物卖了个面子，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这样不好吗？”
在说这话的时候，蒋千的神情平静坦然，就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和以前一样，只是看着眼前这么一点东西，还是要多看看别的，目光不要这么短浅，明白吗？”
目光短浅……别的东西……
李亚杰的表情狰狞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所以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你是个聪明人，我说的很清楚了。”
蒋千双臂环胸，抬眼平静地看着他。
“那如果我要继续查下去呢？如果我就是想要真相，并且不死不休呢？”
李亚杰抿唇。
“那你可以试一下，要不要和自己的师父为敌。”
“从你背叛信仰那一刻开始，那就不是我的师父了。”
房间内的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贺荷也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她一时间噤若寒蝉，询问的目光落在温暖的身上。
温暖微微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会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蒋千站起身来，在李亚杰几乎快要杀人的目光下，朝着房门口走去：
“看来今天我们师徒的散伙饭吃的并不愉快啊，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男人大步流星地离开。
李亚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神情空洞迷茫。
贺荷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两步，蹲在李亚杰面前，眼眸中充满担忧：
“老李，你没事吧？”
李亚杰没有说话，他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温暖沉默着，目光落在之前蒋千晃动过的酒杯上，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白色的纸巾。
她停顿了一下，伸手拿起酒杯，取掉纸巾后发现，在空掉的酒杯里面多了一个迷你U盘。
“李队，这里面似乎有蒋副局长给你的东西。”
听见温暖的话，李亚杰猛地一抬头：“什么？！”
他连忙冲进书房打开电脑！
李亚杰的手都在颤抖，插了好几次，U盘这才插进去。
温暖和贺荷站在李亚杰的身后，李亚杰颤抖着手点开了U盘里面名为“一切的结局”的文件夹。
双击，文件夹打开。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