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这一番自我剖析,项宛若脑子乱哄哄的,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见过吗?一见钟情?阎景川对她?这事儿比阎景川失忆还魔幻。
突然想到失忆这茬,项宛若还有疑惑:“所以你之前的性情大变都是演的?”
阎景川:“一开始是真的,车祸前我恰好看到你发的信息,可能是执念太深,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件事,所以失忆了才会……咳,那样。”
项宛若:“那你是从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阎景川想了想:“其实每天都有想起来一点,完全恢复是你哥来的那次之后。”
居然这么早,所以后面那些耍赖戏弄都是男人的恶趣味,项宛若有些生气的瞪着眼前的男人,坏心眼的男人不值得同情。
阎景川看了看小妻子严肃的脸色,继续坦白:“那天晚上见你哭得伤心,潜意识告诉我要保护你,可是又什么都做不了,大概是大脑受到刺激,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就全都想起来了。”
怀疑对方有艺术加工的嫌疑,项宛若眯了眯眼:“真的?不会又是故意哄我吧?”
阎景川点点头:“真的。”这个时候他哪还敢说谎,一言不合老婆就没了。
项宛若挑了挑眉,阴阳怪气道:“所以这么长时间,除了我所有人都知道你记忆恢复了?阎总可真是只手遮天,连医生都帮你隐瞒。”
“也不是……”阎景川犹豫要不要开口:“那什么,李新耀那边不也不知道嘛。”
见小妻子要发火,男人赶紧抓住她的手,轻笑一声:“我开玩笑的。”
阎景川:“骗你是我不好。但是你想想本来你对我都是一副表面夫妻的样子,对那个撒娇精却特别关心照顾,他要抱就抱,要亲就亲,还……咳,我也想借着机会让我们的关系更亲密一些。”
项宛若无语,这是什么打不过就加入:“什么叫那个撒娇精,你后来不是也演得很入戏吗?”恢复记忆了也没见他少欺负。
男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声音越来越小:“我只是想找借口跟你亲近一点,老婆。”
项宛若又开始瞪人:“没原谅你,不许喊老婆!”
男人从善如流:“好吧,若若。”
“……”
根本难不倒你是吧。
听丈夫坦白心意到深夜,项宛若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所以,这婚到底还能不能离了?
阎景川自然是坚决不松口,当初他心意不明,只凭着情感驱使都能千方百计的将人娶回来,眼下自己的感情终于见了日光,光明正大的摆在台面上,他当然更不肯再放人。
他拿出商业谈判的技巧一条一条捋:“所以,我们不是没有感情基础,从八年前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你有了好感。如果非要说的话,起码我已经单方面喜欢你很久了。若若,能跟你结婚我很开心,是真的很开心。”
可是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告诉他,如果想成为一个体面的成功者,就要学会隐瞒自己的情绪,不能让别人看出喜恶。
他学的很好,面对再狡猾的竞争对手时都能自信的保持不动声色。可是此刻他却毫无信心,冰冷的高墙在喜欢的人面前早就瓦解的什么都不剩了。
“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是因为我心里很慌乱,我发现自己的情感已经不受我的掌控。每次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心动多一点,你不理我,我的情绪就会莫名低落。对于这种变化,我无所适从,只能装出冷漠的样子骗骗自己。加上你又表现的那么克制,礼貌又疏离,让我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在犯傻。”
感情的事本就不是平等的,他是个最卑微的朝圣者,也是个最卑劣的小人,希望用热烈的真心换来妻子的心软。
阎景川:“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感觉到或许你也有一点喜欢我对不对?”
项宛若失语:“我……”
“现在我想清楚了,喜欢一个人的心思不需要掩饰。傻瓜才搞暗恋,我之前就是个白痴,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男人声音有些哑,近乎卑微道:“再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好不好?”
项宛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被一连串直球打懵了:“等等,就算你突然说这些,我也……”
所以她以为阎景川的漠不关心,其实才是假象?又是一见钟情又是情根深种的,她脑子都被阎景川搞乱了。
阎景川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左胸膛:“你还觉得我不喜欢你吗?我的心都已经完全被你掌控了。”
“若若,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决绝的话到了嘴边,项宛若到底没能说出口:“起码,给我一些时间,我需要……消化一下。”
没有明确拒绝就是还有希望,阎景川心里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心里默念谈判的策略,有进攻就要有防御,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阎景川:“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想。”
他拿起一边的茶壶给妻子倒了杯茶:“是Z市特色的紫笋茶,滋味不错,还有心情尝尝吗?”
项宛若回过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眸对上期待评价的眼神,她搜肠刮肚:“嗯,香气鲜浓,回味甘甜。”
胡言乱语的,其实心乱的根本都尝不出滋味。
知道今天谈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他们可以慢慢来,阎景川自觉退让一步:“那我等着你的回答,昨天喝了酒又没休息好,今天早点睡。”
能睡着才有鬼了!
项宛若也随着站起身,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去把那份离婚协议书也带走了,说不定……还会用得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卧室门口,项宛若扭头看男人。
看出妻子眼里的警惕,阎景川无奈的轻笑一声:“宝贝,我拿了东西就走。”
之前阎景川都住在她屋里,他的衣服还有洗漱用品都还在那放着。
项宛若盯着他收拾东西,然后把人送到门口:“今天你说的那些……我需要想想,等我想清楚了再给你答复。”
所以,现在,快点去睡觉吧,别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扰乱心神。
看着妻子纠结的小模样,阎景川心里痒痒的,动手动脚怕把人吓跑,又忍不住在言语上占便宜:“那……今天还有晚安吻吗?”
项宛若惊讶于他的厚脸皮,见男人欺身过来,她心想要是姓阎的这个时候敢直接亲上来,她马上把协议书甩到他脸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缩小,怕把人惹恼,阎景川适时停下动作,趁机将离婚协议书从妻子手里抽走,这种碍眼的东西还是让他处理掉比较好。
趁项宛若发愣的工夫,他又顺势拉住对方的手掌,在妻子手腕上轻轻印下一吻:“晚安,若若。”
时针已经指到了“12”,项宛若翻了个身,拜阎景川所赐,她还是毫无睡意。
项宛若趴在床上,两只手托着下巴沉思。
八年前,是她的症状最严重的时候。高中时,哥哥在外读大学不常回家,或许是怕影响她的情绪,父母从不当着她的面吵架,可是那种冷战的氛围还是压抑的她喘不过气来。
最终一切都在她高考后爆发了,她跑出家门,却找不到去处。她害怕别人异样的目光,所以连哭也只是默默掉眼泪。强烈的情绪波动,让她感觉肌肉痉挛,呼吸越来越困难,当时她还并不知道这是“呼吸性碱中毒”的前兆。
头昏脑涨中,有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还好吗?”
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形象逐渐和阎景川贴合,冥冥之中原来是他吗?
后来哥哥带着她去看了医生,确诊抑郁症之后,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原来她只是病了,还有救。然后就是吃药,接受治疗,直到她恢复学业,选择去读了心理学专业。
可是怎么会是阎景川呢?她想,自己当时那么狼狈,他居然说……对她是一见钟情。是在哄她吗?项宛若有些茫然的趴在枕头上蹭了蹭,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好骗的呢?
如果不是阎景川记得她的样子,他们再碰面的时候会相见不相识吧,也就不会有相亲,更不会结婚。那他们身边会有其他人吗?她可能还会去跟别的人相亲,阎景川也可能会对着别的女人剖白爱意……项宛若撇撇嘴心里有点酸酸。
现在是深夜,除了静悄悄的月亮,再无别物。抛开一切,项宛若偷偷问了问自己也不是那么清白的内心。
她喜欢阎景川吗?应该是有一些吧。他是天之骄子,有家世有相貌,有能力有手腕,这种人很难不让人心生向往。况且他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曾双唇相贴,也曾同塌而眠。
可是这样的好感是喜欢吗?还是依赖呢?因为曾经的病情,项宛若清楚她比别人更容易产生依赖感。所以她才会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之所以这么急着要离婚,有几分原因是怕自己沦陷进去呢?
当时结婚的时候,她跟哥哥说想迈出一步试试,可是当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时,她又开始怕了,怕动心的只有她自己,到最后又免不了被丢下。她也怕别人因为自己妥协,所以当听说阎景川有个白月光时,她就想退出了,不想再成为别人幸福路上的阻碍。
可是现在阎景川将他的整颗心都摊开让她看,可以相信吗?这个人。她也可以获得一颗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