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悬挂在西山腰上,夜市的氛围逐渐拉开帷幕。
祁唯提前一个时辰就走了,留下了谷生带路照应。
“云啊,你家公主在里面抱窝呢?”
“就你多嘴,公主那是精心打扮。”
院内谷生和若云都是百无聊赖,时不时找找对方的麻烦拌两句嘴,说累了就继续背靠在一起。
人还没出来,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江月白提着裙摆大摇大摆的来到二人面前:“你们确定我要穿的这么隆重吗?还有那个花瓣澡,会不会太刻意了呀?”
“什么?花瓣澡?你想的吗哈哈哈哈,小心招来蜜蜂啊哈哈哈哈。”谷生看了眼若云就笑的停不下来。
若云扇了扇风,的确是好闻,起身就凑上去:“公主你可别听他在那胡说八道,要是招蜜蜂那也是被您和少将军甜的,至于这衣服嘛,这样好的很!”
江月白半信半疑的看着她,想来在宫中的时候也就在国宴上这般隆重,罢了,现在在去换衣服也来不及了,就先这样吧。
“那少夫人,咱们走着?”谷生已经准备就绪了。
“公主,我也要去!”若云可不想错过今夜的看点。
“你去做什么,碍手碍脚的。”谷生故意的堵她。
江月白看着这一对活宝,竟有些欢喜冤家的感觉:“就带上她吧,反正到时候也是和你在一起,走吧。”
若云得到了准许开心的不得了,扭头就向谷生做了个鬼脸。
一出府就看见了府里的家丁,在不远处拿了个木片做的箭头指向另一边。
“这是?”江月白询问着。
谷生摸了摸鼻子,哈哈一笑走到家丁身边认真的介绍:“这是咱公子想出来的人体路标!怎么样,是不是很幼稚!”
江月白感觉心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是一种除了在母亲和父皇那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继续走吧。”
就这样一路上看见了十几个拿着木片的家丁,一直将三人引到了城正中的长桥那,也是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江月白一眼就看见了水上的花船,真的名副其实,上面大大小小的悬挂着各种各样的花枝,四个角的灯笼也很明亮,在水上耀眼夺目。
是一个小厮,从船上下来径直来到了江月白的面前:“少夫人,这边请。”
“哎公主,我不能去嘛,这边上看不清楚啊。”
若云还想跟上去就被谷生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了回来:“想看热闹还不简单?咱们就站在那边的阁楼上,看什么看不见?你就别过去发光发亮了,走喽!”
船帐被掀开,是祁唯,他的手上拿着一束淡粉色的野花。
“来了?”
“嗯......”
气氛一下就变得有些微妙,两颗躁动的心逐渐趋于平静,渲染上了一份不浓不淡的情愫。
晚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笑意在眸中交汇,是落日余晖下交错的一瞥。
祁唯一眼就发现了她今日的不同,心中欣喜之意快要溢出来了:“你...是特意这样打扮的吗......”
她身着青蓝色的翠烟衫,细看还有一层金色的薄纱,裙摆处绣着大小不一的竹叶纹样,三千青丝简单的挽起,头戴金凤珠翠钗,一颦一笑都让人流连忘返。
江月白本想解释,可话到嘴边还是顺着说下去了:“你不觉得我这身...和你的靛蓝很配嘛?”
这回答一下让祁唯的手心有些冒汗,听她这话的意思,定是中意他的吧。
“船家,走吧。”
“我们去哪里呀?”
祁唯的脸上生出了绯红,慌忙的移开视线:“自然是...一会你就知道了,还有,这花...送你的......”
江月白接过那束淡粉色的野花,每一朵都是盛开的极好的,打量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这不会是你亲自去摘的吧?”
祁唯感觉喉咙像被什么封住了,说出来的话变得磕磕巴巴:“是,是我去摘的,你...不喜欢吗?”
江月白看他这个样子更想逗逗他了:“原来小将军不止会舞刀弄枪,内心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呀。”
“我......”
船已行至南边的歌舞楼台处。
“快看快看,来了!”
“这是第一悍妇?这简直是大美人!”
“祁家少将军真是好福气!”
“哇!宁安公主真是倾国倾城啊!祁家定是烧高香了吧!”
突然热络起来的人声一下就淹没了祁唯准备说又没说出来的话。
江月白望着两边的楼台,那是站满了人,就连岸边也有很多凑热闹的人。
“公主!看这里!”
是熟悉的声音,顺着看过去,若云正站在楼台最上边的阁楼拼命的挥着手,她的身边是一脸无奈的谷生。
“嘭!”
接连好几声巨响,满月的天空上瞬间炸开一片一片的火树银花。
江月白望着天空欣喜的拉着身边人的衣袖:“快看,是烟花!真好看啊!”
又是几声巨响,是看得见的弧线,绽开的形状有大有小,最后散成金色如流星般落下。
祁唯悄悄的凑近,声音闷闷的又带着柔情:“喜欢吗,为你准备的,我是说...今夜的所有...都是为你而准备的。”
烟花还在继续,江月白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眸中。
“是我说的不清楚吗...还是说......”祁唯的心中在打鼓。
“啊!”
本来平稳的船突然碰到了一块突起的石头,虽然没有很重但也一下让船上的人东倒西歪。
好巧不巧,她没站稳,他接住了。
不过与其说是接住,不如说是她摔进了他的怀里。
祁唯的眼里闪过错愕之意,她的一缕青丝就落在他的衣袖,二人的距离更是不过寥寥。
“我有一件事......”
“我也有......”
心跳有些加速,不知是漫天的烟花太过炙热还是身上的衣着过于厚重,一时间都已经说不清楚了。
江月白不敢再去看他,就连声音都变小了:“你先说......”
祁唯的身子往下俯了一点,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动作很轻:“我想说...自大婚那日后我便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
“为何?”江月白被他一脸真挚的模样打动,这是她没想到的。
祁唯的耳垂一点点的升温,声音沉稳又坚定:“因为你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夫人。”
江月白怔住了一瞬,心间好似也染上了烟花落下的流金,便准备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其实我就是......”
“扑通!”
是落水的声音,离得很近。
“有人落水了! ”
“快救人啊!我家主子落水了!来人啊!”
又是一阵人声喧闹。
江月白这才从他的怀里站起来,一下就看见了正前方的水中挣扎着一个少女。
而旁边是高桥,楼台上的人无一人准备施救。
“人命关天,你快去救她吧!”
祁唯有些迟疑,但还是跳下了水。
也就不一会的功夫就将落水的女子拎了上来,放在地面上便自觉的背过身去,招手向船上的人示意。
人群中跑过来一个丫头,一下就扑到地上哭着:“郡主!郡主你醒醒啊!”
“郡主?”祁唯的眉头轻皱,侧身看了一眼,还真是那西平郡主。
而地上正哭着的丫头正是她身边的侍女芷儿。
芷儿哭着哭着突然拽住了祁唯的衣角,声音抬高了一倍:“少将军求您救救我家郡主吧!郡主刚到都城没几日,可不能有个三长两短啊!”
“齐姝婉?这么巧吗......”江月白还在花船上,但桥上的声音她也隐约的听见了。
祁唯看向花船,似乎在寻求意见。
江月白默默的点了点头,她知道他的难处,这人定是没有不救的理由。
得到了准许的祁唯才稍稍放心,转过身一把就将被抓住的衣摆抽走:“带银子没有?”
芷儿听后立即掏出了一些碎银子递了过去。
祁唯接过后随手就给了旁边最近的一个壮汉:“把地上的人抱起来跟我走,快!”
“少将军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家郡主!”说完芷儿就想去拦那壮汉。
祁唯示意壮汉不用理会,声音也明显有些不耐烦:“再不及时就医你家郡主可真要出事了,走。”
芷儿不再多言,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这算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吗......”
江月白望着桥上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心中生出几许失落之感。
不知为何在知道落水的是乔姝婉后反倒对她的好感没有开始的那般感觉了。
身后的天空还绽放着少许烟花,明亮的圆月也仍在,但好似多了几分清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