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婉丽离开的那天早上，沈安宁和许红霞专门到镇上送了送她们，顺便给二哥和曹璟恒寄了些吃的和生活用品。
沈安宸在部队里害怕沈安宁在东北这边过不好，每个月的津贴和票据大多数都寄了过来，给自己留的很少，沈安宁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信里电话里都答应，还是照寄不误。
没办法，沈安宁也只好时不时地给寄点东西过去。
也是亏了东北地大物博，不然她想寄东西都没有出处。
回村的路上，沈安宁骑着自行车载着许红霞，路上的雪还没有完全化干净，所以她骑得很慢，许红霞坐在后座，想到齐婉丽和钱惠，这两个姐姐一个嫁人随军，一个考上工人在城里，都有了去处。
本来今年钱惠还说她是要回来知青点过年的，但是她家里人知道她考上了工人，说什么也要她回去一趟。
贵州离东北很远，厂里的年假总共也就给了八天，来回路上就要花掉五六天，所以钱惠提前请同村的人给沈安宁她们送了年礼，就坐火车回家去了。
和当初来当知青的那时候心境不同，坐在火车上，钱惠回去的时候满是轻松和惬意，她无比感谢当初那对她称之为父母的男人和女人推出的孩子是她。
贵州贵阳。
拖拉机电机厂的家属院里。
因为贵州经济发展较缓慢，所以即便是国营工厂的家属院，看起来也是稍显破旧的，筒子楼二层的最东边，两间不大的房子里，住着一家七口人。
钱惠拎着不多的行李到家的时候，站在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关迟早要过。
推门进去，屋里的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
看着穿着旧棉袄的钱惠，屋里的人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尤其是几个小孩，似是不认识她一样。
“爸妈，哥嫂子，小妹，我回来了。”
钱惠的小妹钱琳最先反应过来，认出来钱惠后，从凳子上起来很是开心，“二姐，你回来啦，还以为你赶不上过年呢。”接过钱惠手里的包裹拿到边上看去了。
“正好买到火车票了，赶上了。”没有多解释什么，也没有拦着钱琳去翻她带回来的没什么重要东西的包袱。
为了营造出自己也没什么钱的情况，从火车站一路走到家，她已经够累的了，实在是没心情和家里人计较这些，反正她挣得钱大部分都存在信用社，存折也没带回来。
果然！
钱琳打开她的包袱，里面除了几件旧的换洗衣服，还有一小包东北的山货，其它什么也没有。
“二姐，你不是已经上班了吗？怎么什么都没给家里买啊，我还等着你给我买好吃的呢。”
看着朝着自己撒娇的钱琳，钱惠有些恍惚，家里四个孩子，大姐早早地嫁了人，当初知青下乡的时候，大哥，她和钱琳其实都是符合的，大哥算着时间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钱琳也说她和厂里后勤主任的儿子在搞对象。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被这个家推了出去。
大哥结婚花了很多钱，所以家里没给她找关系去一个近的地方下乡，而是去了几千公里外的东北。
虽然是笑着的，但钱惠的笑不达眼底，“你们不是听别人说了吗？我也就是今年才考上工人，这才几个月啊，不说我得工资低，光是买这来回的火车票就花了不少钱呢，前几年我在村里挣得工分连自己都养活不起，也欠了不少外债，所以姐也是没办法，我也想给你们带点吃的。。。。。”
一番话，说的家里几个大人都有些无言以对，钱琳看着几年没见的二姐，总感觉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的她又说不太出来。
只能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二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前你在家的时候最疼我了，我年纪话不周到，你别在意啊。”
“没事，这种事情我不会在意的。”最难熬的时候自己都闯过去了，听一点阴阳怪气的话算什么。
家里不知道今天钱惠到家，做的饭也是将将够几个人吃的，钱妈妈看着二闺女，知道这个闺女到底还是恨上家里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下了一碗面少菜多的面条。
“吃吧，大老远回来，一路上也累了，吃完睡一觉，妈明天还有事和你说呢。”
看着家里狭小的空间，没有厨房没有厕所，两间房一个小客厅，父母一间，哥嫂带着三个孩子一间，钱惠知道她和钱琳今晚又是要在地上打地铺了。
躺在不是那么舒服的被褥上，看着天花板，钱惠开始想念东北了，想知青院里的一帮小姐妹，想工厂里的同事，想她的舍友。
几年没回了，这里好像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她的根在几年前和她一起到东北当了知青，扎在了那片她流泪流汗的黑土地上。
许是感觉到钱惠没睡着，钱琳主动找起了话题。
“二姐，本来我是不想给你写信让你过年时候回来的，我五一结婚，本来想着那时候让你请假的，但哥嫂听说了你在那边有工作，非让你回来过年。”
“那个，你还是小心一点吧，大嫂家里有个兄弟也是在黑山县当知青，你考上工人这事儿也是他说的，，，”
钱琳的话点到为止，但钱惠早就听懂了，她当然知道家里的兄嫂是什么性子，无利不起早！
“我知道了，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会给你寄几块布回来，就当是给你的贺礼了。”
知道家里人的算盘，钱惠反而更安心了一些，她不知道是自己凉薄还是被日复一日的农活压低了脊梁，父母和哥嫂的关爱她反而不适应了。
比起拐弯抹角地算计她，她更喜欢明目张胆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