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炕上的两人，看着炕桌上点燃的蜡烛，一时间，竟相顾无言。
气氛有些尴尬和微妙起来了。
曹璟恒看着对面的沈安宁，清了清嗓子，还是先打破了尴尬，“今年过得怎么样，安宇安宣还有梓希都还好吗？”
“过得还行，每天的日子普通但踏实，几个孩子也很听话，希希也长大了许多。”
“你呢，军旅生涯可还顺利？”
“和给你写的信里一样，训练，出任务，受伤，养伤。”
沈安宁有些憋不住，抿嘴笑了笑，“你要是这么和曹爷爷曹奶奶说话，他们怕是要急得打你一顿。”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和他们我报喜不报忧。”
沈安宁当然知道，家里人被下放，部队那边也是有档案的，所以曹璟恒要是想在队里出头有一个不错的未来，需要付出的恐怕是别人双倍甚至更多的努力。
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半了，她前两天村里被拐的孩子被送回来那天刚给曹爷爷那儿送过东西，不过现在是夜里，祖孙见面肯定要叙叙旧。
看曹璟恒的样子，肯定也没能带熟食这些，估计买的都是点心之类的，“你先躺着歇会儿吧，我去厨房给你们做点吃的，待会一起带过去。”
“我帮你吧。”
按住男人的肩膀，“睡会儿吧，你休假这段日子都只能晚上过来，就煮点东西，很快的，我一个人可以。”
看着沈安宁出屋，东厢房的炕是连着厨房的，很快，曹璟恒就觉得屋里热了些，把给沈安宁和弟弟妹妹，小侄女准备地东西都掏出来，仔细看看才发现，无意中给她这里准备地东西竟占了包里将近一半的地方。
有些失语地扶额笑了笑。
听着隔着一面墙厨房里传过来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曹璟恒觉得很是心安，不由地换了姿势，半躺到炕上，只是盯着房梁，他渐渐地居然有了睡意，比下午那会劳累了好几天后的睡意更甚。
“曹大哥。”
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穿上鞋子接过沈安宁手里的几个饭盒。
“快先放到炕上，刚出锅还很烫呢。”
“大晚上，我怕做别的吃食味儿太大，把村里的二流子招过来，前些天刚好包了些饺子，有好几个口味的，都给你和曹爷爷曹奶奶煮了一些。”
曹璟恒把饭盒放到包里装好，刚刚还空着的包突然又变得“沉甸甸”了。
“好，辛苦你了安宁，我从广东那边过来也给你和弟弟妹妹们带了些东西，都放在炕上了，我这次休假时间长一些，在镇上租了一个小院子，会在这边待到月底，有事情需要我帮忙你就过去找我，晚上九点半，没什么特殊情况我也会准时过来村里。”
送走曹璟恒，沈安宁看着他过了桥，才关上院门，一年多才见到孙子，今天曹爷爷曹奶奶估计是会兴奋地睡不着了。
曹璟恒到牛棚的时候，已经十点了，没敢惊动其他人，走到窗边学了声斑鸠叫，这是他和爷爷奶奶很早之前就约定好的。
果然，两声叫后，门口传来了很细微的动静，看着门慢慢打开，曹璟恒小心地遛了进去，再小心地把门关上，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曹亦谦和王灵韵看着自家的大孙子，有些激动地抱住，一年多没见的他们此刻也只敢抱着孙子的胳膊发出隐忍着的低泣声。
曹璟恒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爷爷奶奶，小心地安抚，他知道这一年爷爷奶奶过得才是最煎熬的，这边有沈安宁帮着照顾，他在部队也很安心，但他在部队发生的大事小事，爷爷奶奶却没有办法熟知。
等了好一会儿，曹亦谦看着老妻的情绪好些了，把窗户和门缝都用黑色的破布挡上，把点了根蜡烛放到炕桌上，爷孙几个这才看清了对方。
曹璟恒拉着奶奶坐到炕上，把包打开，几盒饺子还有些温热，直接放到炕上，点心和奶粉都藏好，这才坐下和爷爷奶奶好好地说说话。
看着二老的精神头很不错，虽然较之在北京的时候瘦了一些，但细细观察，爷爷奶奶的白发似乎都少了一些。
经不住孙子打量的目光，王灵韵笑了笑说道:“从我们才放到这儿，安宁这个小姑娘就一直照顾我们，给老沈那边准备地补品，我们这儿也必有一份，安宇安宣单独上山的时候也会帮我们两个老的捡柴火，他们是小孩子，行事方便，很多时候安宁都是派他们过来给我们送粮的，别看我们瘦了，瘦了才好，来这儿要是不瘦些怎么交代地过去。”
“看的出来，安宁妹子是好人，以后若是曹家有复起的那天，我定然不会忘了她的恩情，即便是复起无望，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一定竭尽全力去帮她们。”曹璟恒把饺子塞到爷爷奶奶手里。
“还是热的，咱们趁热吃。”
曹爷爷也没拿筷子，直接上手拎起一个塞到嘴里，很是享受地咀嚼，“嗯，安宁这丫头包饺子的手艺可是一绝 ”
王灵韵看着他那不值钱的样子，忍不住笑话道:“前几天不是刚吃过吗，怎么像是第一次吃一样。”
“你不懂，这饺子我天天吃都不腻。”
爷孙三个说笑了一阵儿，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曹璟恒把饭盒收好后又摸黑悄悄地离开了牛棚，这晚，谁也不知道他来过。
包里还有几盒给表姐王文佳带的点心和钱票，还有给小侄子带的衣服，看了眼王文佳和林二军盖的小院，放弃了敲门的打算，跃上墙头，把东西放在院子里棚下的木柴堆上，明天她们起来了自然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