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寒风更凛冽了一些,吹的玻璃窗呜呜作响。
今天村里的家家户户都没有开火,厨房上空没有飘着的炊烟,显得天更蓝了,路上没有闲逛串门的人,除了每家每户院子里的正在发生的事情,周围的一切都很是寂静。
沈安宁和弟弟妹妹半躺在炕上听收音机,可能是信号不太好,有些滋啦滋啦的,沈梓希伴着这个声儿,在一旁睡的很熟。
轰隆!!轰隆!!
爆炸声响的一瞬间,沈安宁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趴下捂住希希的耳朵,可小家伙还是被惊醒了,哭的不行。
“哇,哇,哇。”
坐在炕上,都能感觉到的震感,让沈安宁有些慌了神,强忍住心底的震颤和害怕,抓起床上的小被子给希希包上,两只手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宝贝,希希不怕,希希乖啊。”
安宇也是第一时间抱住了妹妹安宣,他看向沈安宁,脸上是强忍住害怕的镇定,“大姐。”
“没事,没事的,应该山上传来的,别怕,不是地震,听声音咱们离的应该不是很近。”沈安宁心里也没有底,但在弟弟妹妹面前她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两个村里已经炸开了锅!
刚开始家家户户没人敢开门冒头,说实话,战乱,土匪,革命这些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太深,家里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的,第一时间就是让家人带着孩子躲进菜窖。
沈安宁就这么抱着弟弟妹妹和小侄女待在炕上,四个人缩在角落,大被子把她们包的紧紧的,外面什么情况她不知道,所以不能冒险。。。
直到
村里的喇叭发出了声音。
沈安宁从以前从没觉得村长爷爷的声音这么能给人安全感!
“村里的人都注意啦,注意了啊。”
“刚刚爆炸的声音是从山上传来的,目前咱们村和耿家屯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也没有人受伤,大家都好好地,有什么情况我会再用广播通知,好,就这样。”
广播声刚停,沈安宁的院门就被敲响了。
把小侄女放到妹妹手里,“没事,姐姐去看看,你们就在炕上,别下来了。”
披上衣服,沈安宁小跑着打开院门,是素芬婶子,钱惠姐还有许红霞。
“婶子,钱惠姐,红霞,你们来了。”
沈安宁侧了身子,先让几个人进了院子。
沈安宁看着许红霞和钱惠两个人头发都是乱的,身上的衣服的扣子也都错了位置。
耿素芬拍了拍胸口,小声说了句阿弥陀佛,“哎呦,安宁,没事就行,安宇安宣和希希都还好吧。”
“婶子,她们都好,就希希刚刚被爆炸声吓哭了,现在已经哄好了。”
耿素芬站在院子里,看了看三个女孩子,“那行,没事就行,我得去耿家屯看看,也不知道我娘家那边什么情况,你们要是有事儿,就去隔壁找你会计叔啊。”
看着素芬婶子步履匆匆地过了桥,沈安宁往前送了送,站在侧门口,隔着河看见站在屋外的爷爷奶奶,老两口朝这边张望着,冲着他们的方向使劲儿摆了摆手。
得到了爷爷的回应,沈安宁进院子把门栓插上。
“惠姐,红霞,咱们快进屋吧,知青点那边还好吗?”
“那边没啥事,刚刚大家都躺在炕上聊天睡觉呢,就被吓了一大跳,没啥事儿。”
沈安宁从炕柜里又拿了一床被子出来,让钱惠和许红霞先上去躺着。
到炕上暖了一阵儿,许红霞冻得有些哆嗦的嘴巴才算是能把热水喝下肚了。
看着已经回复过来的沈梓希,沈安宁伸手把她抱了过来,用玻璃奶瓶给装了些温水,喂她喝了下去,刚才哭了那么长时间,也是需要补补了。
看着边上被窝里的两个小孩,许红霞从棉袄口袋里摸出了两块糖递了过去,“安宣,你刚刚害怕不?”
“有一点儿,不过大姐和小哥都护着我,我就也不害怕了,谢谢红霞姐姐。”
此刻,耿家屯,族长家。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聚在一个房间里,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族长,你说吧,咱们要不要派人上去看看。”
坐在上首的一个头须花白的老人敲了敲手里的拐杖,张开口,满是沧桑的声音发出来,“老五,你说什么呢,这山上有多危险,别人不懂,咱们几个老的还不知道吗?”
一时间,满屋寂静!
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族长抽着烟袋子发出的吧嗒吧嗒声。
良久。
族长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烟枪,睁开有些深邃但浑浊的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三十年前,咱们这边的所有山头都在胡子手里把着,那些年村里人过得也是战战兢兢。”
“后来,日本人走了,国民军走了,共产党后来虽然也把这帮胡子也灭的差不多了,但还是有漏网之鱼,咱们这些老的都知道,耿家屯边上这山在几十年前可不叫现在黑山这个名字,而是叫——盘龙山,我爷爷就说过,这山上估计是有大墓,危险,所以村里的人只在安全的地界儿活动,从没进过深山。”
族长的一番话让在座的几个老头都陷入了沉思,十一年前,大饥荒的时候,村里人不是没想进深山讨生活,可是有命进,没命出。
族长看着大家的样子,没再多说什么,他藏在心底的秘密从没和人讲过,饥荒饿死人那年,家里的几个孙子实在要扛不住了,他也曾上过这盘龙山,碰见了一帮扛着炸药箱的人,他认得那箱子上的标志,即便那时候他还小,但那就是三几年的时候国民军封胡子做官时给的武器箱。
他趴在雪地里,一夜没敢动,直到那帮人空着手下山后,他才敢捡了些他们吃剩的骨头回家。
如果没猜错,今天的爆炸就是当年那帮人埋下的,刚刚那震天的响声,骗不了人。
“行了,回家以后什么都别说,这件事儿让井好和从林那两个人忙去吧。”
一帮老头在屋里待了近一个小时,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