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荣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表叔躺在病床上插满针管、奄奄一息,他赶紧走到床边,见到丧荣时,表叔万峰颤颤巍巍地从被窝里伸出手,嘴巴微张,很努力地说话
“表叔,你感觉怎么样?”丧荣紧紧地握住万峰的手,看见他被肝癌折磨得瘦骨嶙峋的样子,心里很难受
万峰喘着气,艰难地开口,“我、我感觉我快不行了”
丧荣鼓励他,“不会的,这里的医生都很专业,你会没事的”
万峰笑了笑,他说:“有你这样的孩子我真的很欣慰,那么晚叫你过来,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算是我临终的愿望”
说着,他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还几次有点想吐,丧荣赶紧将手帕递到他嘴边,一下子万峰又吐了,手帕上沾满了血
万峰脸色更加苍白,他喘着气,继续有气无力地说:“阿荣,我这辈子做了一件错事,我想在临死前有个机会赎罪”
“阿荣,你能不能在我临终前帮我找一个女孩,叫程静”万峰抓住丧荣的手,奋力地从床上坐起来,丧荣不理解,“你做了什么事?你找人家干嘛?”
万峰靠在他身上,盯着墙上的瓷砖,又剧烈地咳了几声后,伸出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丧荣手下的几个兄弟,“让、让他们出去”
丧荣照做了,等病床里只剩下自己和万峰时,他才问:“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万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你知道游氏集团吧,当年我就是这个集团老总游德海的秘书,他和程静的父母合作一起做生意时不小心吵了起来,游德海咽不下这口气,就让我买炸药去炸死程家的夫妇,然后给了我一千万移民去加拿大”
“我去了加拿大后,老婆孩子全部死光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后来我又得了糖尿病、白内障,甚至现在肝癌晚期,我在想是不是报应呀?”
说着说着,万峰突然笑了出来,他继续说:“阿荣,程家父母有个女儿叫程静,你去帮我找她,她现在”万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年龄,继续说:“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现在也应该有二十几岁了”
丧荣认真地听着,心里默念了几次“游氏集团”,忽地想到了什么,忙问:“游德海是不是有个儿子叫游沛泽?”
万峰点点头,“不过、不过父子俩关系不合,还搞得断绝关系了”
丧荣被那么大的秘密震惊到了,他一时愣怔,还想问更多事情时,万峰又吐血了,整个人更加虚弱无力,和个纸片人一样,丧荣只好先让他休息
离开病房,丧荣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后,才走到户外的花坛边抽起了烟。青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忽地随风吹散,丧荣若有所思地呆坐着,整个人还沉浸在这件事情带给自己的震惊中,他就那样呆坐着,任由手上的烟燃烧,良久,他被一个滚到脚边的皮球惊了一下,他抬起头,见到几个小男孩正咧嘴朝自己傻笑
丧荣把球踢到他们的脚边,也朝他们笑了笑,心里突然舒朗了许多,他扔掉烟,站了起来,笑容还挂在脸上
此刻,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真的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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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的晚上,游哥如约来到丧荣指定的餐厅,他刚刚坐下,丧荣就亲自上前给他斟酒,态度很热情
游哥端起高脚酒杯,但是没有喝,他看了看酒又看了看丧荣,笑道:“丧荣哥今天怎么那么有空请我吃饭啊?”
丧荣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抬手擦了擦嘴,笑得很开心,“我们兄弟俩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刚好有空大家一起吃个饭、喝个酒,开心开心呗”
游哥笑而不语,他把酒杯放下,轻轻地摩挲着杯子,曼声说:“既然都是兄弟,那又什么事情直说就好了”
丧荣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再次一饮而尽,他哈哈一笑,爽快道:“那也好,大家都直接点,别浪费时间”
说着,他把一个录音笔放在了桌上,慢慢地移动到游哥面前,神秘兮兮地说:“里面有好东西,你听一下”
看着他故弄玄虚,游哥心里多了几分谨慎,他看了看录音笔,犹豫片刻后才慢慢拿起来打开
不一会儿里面播放出一段录音:……当年我就是这个集团老总游德海的秘书,他和程静的父母合作一起做生意时不小心吵了起来,游德海咽不下这口气,就让我买炸药去炸死程家的夫妇,然后给了我一千万移民去加拿大……阿荣,程家父母有个女儿叫程静,你去帮我找她,她现在也应该有二十几岁了……游德海有个儿子叫游沛泽……
室内突然都安静了,游哥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错愕不已,等录音播放完后,他立马关掉录音笔,抬起头,刚好对上丧荣那张洋洋得意的脸,“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丧荣将剥好的虾送进嘴里,他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道:“哪里得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据我调查啊,程静就是乔松,她后来被乔家收养了才改名的,也就是说你爸当年让人炸死了乔松的父母,搞得她家破人亡”
游哥整个人都僵硬了,“家破人亡”几个字像是一道雷在他心底炸开,他沉吟片刻,倏地冷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游哥,以你的聪明,你肯定有办法会查清楚是不是真的,所以我怎么敢骗你呢?”丧荣扔下手里的手帕,指了指录音笔,好声好气地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万一被乔松知道她的父母就是被你的好爸爸炸死的,她会有什么反应?哈哈哈”
游哥顿时被搅得心思杂乱,他紧紧地盯着丧荣,良久,才沉声道:“你就那么肯定乔松会信你的?你哪来的自信?”
丧荣大惊小怪道:“游哥,你不会那么out吧?连心理医生都不知道?对,我承认当年的事情对乔松打击太大,她失忆了,但是只要动动脑子,肯定有办法让她恢复记忆的呀,到时候……”
“我警告你别乱来!”话还没有说完,游哥就朝丧荣飞去一个死亡凝视
丧荣无所谓地耸耸肩,“既然你怕我动手脚,那你就自己请医生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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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F市骤然降温,乔松早早赶完了画稿后就上床睡觉了,迷迷糊糊中觉得温暖的唇印在自己的嘴角,呼吸喷在颈上引起一阵酥麻,她不由得浑身一缩,“我好困啊”
游哥继续不罢休地缠绵地亲吻下去,她只好睁开眼,当撇见床头柜上的时钟时,她嘟囔道:“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
他“嗯”了一声,隔着被子将她揽入怀中,温声道:“有点事情”
乔松向来不过问他的事情,这一次也是,她伸了个懒腰,被子太暖了,让她又想睡觉了,但游哥一直和她说话,她就强忍着困意
聊了一会儿后,游哥突然问她,“乔松,你还记得你被乔家收养前的事情吗?”
乔松揉了揉眼睛,说:“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
乔松思考了一下后,诚实地点了点头,她扬起脸,好奇地看他,“你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游哥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微笑着看着她,“随便问问的”
乔松也不计较什么,她拉高点被子又打了个哈欠,游哥看她很困了,直接让她躺下,“睡吧”
乔松拉住他给自己掖被子的手,“那你呢?”
“我还不困”
乔松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在床上翻了个身后就闭上眼睛睡觉,游哥关了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
他来到了露台,走到一张藤椅上坐下,他仰望着墨蓝色的天空出了神,静静地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很快,藤椅前已经扔了一滴的烟蒂
夜风吹起,唤起他脑海里的一个声音,那个声音盘旋着、回荡着、像团挥之不去的烟:“如果不想让你老婆知道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肯主动把老大的位置让给我,我保证你老婆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手里的烟抽完了,游哥又点上一根,他深深地含了一口后,很久方缓缓吐出,烟雾随风散开,化出乔松甜美的笑,他的嘴角不禁上扬,心里的苦闷霎时淡了许多,但烟雾被全部吹散后,那个声音又萦绕在脑际:“阿游,换位思考,要是你知道你爸妈被乔松的爸爸害死了,你会怎么样啊?肯定很想弄死她全家吧?”
游哥心中乱成一团,想起自己的父亲对乔松爸妈做过的事,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整张脸紧绷着,眼里泛着骇人的光,他浑身颤抖着,喃喃自语:“不行,不能让乔松知道,千万不能……”
说完,他猛地抓起手边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在地上,随着“砰”地一声,一个坚定的想法也在他的脑海中深深地扎根:无论真假,千万不能让乔松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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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峰死了
知道这件事情后,丧荣发疯一样冲到医院,刚好遇到万峰的主治医师,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恶狠狠地吼道:“我表叔怎么突然死了?不是说还可以活几个月吗?”
那个主治医生吓得手里的笔都掉了,他害怕地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啊,万先生突然心跳停止了,我……”
“去你妈的!”丧荣听不下去了,狠狠地把医生推到墙上,指着对方的鼻子,每个字被咬的很重,“昨晚我表叔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心跳停止了呢?是不是有人动手脚呀?”
眼看丧荣的拳头要砸到自己,医生下意识抱住了头,怯生生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不关我们的事情啊”
丧荣勃然大怒,撸起袖子大力地往医生肚子上揍去,医生不停地求饶,直到保安过来了丧荣才放开了他,保安把丧荣拉到一边,怒斥道:“不准打人!”
“我在练拳呀阿sir”丧荣甩开了保安的手,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保安说:“这里是医院,再闹事的话我立马报警”
丧荣哼了一声,狠狠地睨了主治医师一眼后,走了
忙活了一个下午终于把表叔的后事全部处理完,丧荣在坟墓前看了很久,脑子里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时他的父母在火灾中不幸丧生了,当所有亲戚都把他当做老鼠屎一样嫌弃他时,唯有表叔肯收留他,还十几年含辛茹苦地抚养自己,可以说没有表叔就没有今天的自己。现在表叔生病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尽孝,表叔就忽然去世了,真的好意外
丧荣紧紧地盯着坟墓,把从表叔生病到去世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一切都太突然、太蹊跷了。他蓦地想到了,叫来手下的乔延初,对他说:“找个理由,把乔松带来见我”
一句简单的话惊到了乔延初,他猛地抬头,警惕性地问:“为什么要让她来?”
丧荣转过了身,冷冷地望着他,“你去不去?”
乔延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丧荣骤然嗤笑一声,说:“你要是不去的话,那我亲自出面去找她”
乔延初忙上前一步,阻止道:“好,我现在去”
当见到乔延初时,乔松整个人有一瞬的愣怔,她愣愣地杵在原地,乔延初径直朝她走来,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文尔雅,“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不认识我了?”
乔松缓过神来,忙问:“那么长时间没见你,你去哪了?”
乔延初看了看周围,现在刚好是中午休息时间,很多人在公司门口进进出出,他提议道:“难得团聚,一起吃个饭吧”
乔松没有多想,直接跟着他上了车。当车子开向越来越偏僻的地方时,乔松不解道:“我们去哪?”
“我最近发现有一家大排档不错,只不过位置偏了一点”
乔松看了看窗外的景色,感觉自己来到了荒郊野外,所到之处都是杂草丛生,根本没有什么店铺,小路还坑坑洼洼的,一路上很颠簸,她下意识抓住安全带,疑惑道:“你确定这附近有店铺?”
乔延初简单地说了两个字,“信我”
乔松不再说什么,她拿出手机想看看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却可能地方太偏僻了信号很弱,她刷新页面很多次都没有反应,最后只能放弃了
车子又行驶了几分钟后,最终在一个仓库面前停下,乔延初第一个下了车,乔松犹豫了不敢动,见状,乔延初绕到她那边拉开了车门,对她说:“下车吧”
乔松看了看仓库,脸上疑云密布,还想问什么时,乔延初突然掏出一块手帕捂住她的口鼻,她突然瞪大了眼睛,霎时间昏迷了过去
当再次醒来时,乔松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周围都是堆得高高的箱子,她想说话,但嘴巴被胶布粘住了,她奋力地挣脱着,一不小心连人带椅后仰翻倒在地
“别动!”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出来,乔松寻声看去,对上丧荣那张挂着狞笑的脸,他走到她面前,蹲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打趣道:“跟了游哥那么久应该还不知道你老公平时都干了什么吧,那我今天给你看看,怎么样?”
乔松使劲儿瞪他,拼命地“呜呜”几声,丧荣故作惊讶道:“你有话要说啊?好吧好吧,那你说吧,我听着”
当嘴巴上的胶布被撕掉后,乔松立马喝道:“你想干什么?”
丧荣很无辜地看着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老公平时都是干些什么的,别害怕,我是好人,哈哈哈”
说着,他让乔延初拿了把剪刀过来,吩咐道:“把她头发剪了”
见到乔延初时,乔松错愕不已,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顷刻,又气又急地骂道:“乔延初你个王八蛋!亏我那么信任你,你居然利用我!”
丧荣被乔松嚷得很烦躁,他忽地打了她一耳光,站起身,望向愣在原地的乔延初,很不耐烦道:“快动手呀,还要我请你吗?”
乔延初左右为难,见到乔松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于心不忍,还愣在原地时,丧荣猛地往他腿上踹了一脚,“扑通”一声,他跪在地上
丧荣夺过乔延初手里的剪刀,二话不说,让人重新拿胶布封住乔松的嘴后,直接拿起剪刀,揪住她的头,干脆利落地剪掉她的头发
伴随着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一大坨一大坨的秀发掉在地上,乔延初惊恐地看着乔松垂死挣扎,她瞪大双眼,眼里满满都是绝望和愤懑,他心口绞痛,忽地紧攥双拳,冲上去将丧荣推到在地
丧荣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当乔延初扑上来时,他挥起手里的剪刀,直直地插入他的肩膀,乔延初闷哼一声,接着狂乱地丧荣手臂上大力咬了一口,霎时间,浓重的血腥味涌入口中
丧荣一脚踹开了乔延初,他迅速双手撑地,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他雷霆大怒,撂下狠话,“他妈的给我打,打死了我负责!”
“砰”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全场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随之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数人簇拥着一个人大跨步走了过来,当认出为首的人是游哥时,在场的人瞬间呆住
游哥扫视了全场人一眼,当见到乔松时,他脸一沉,大跨步上前把丧荣推到墙上,狠狠地揍了他几拳,然后把他反手摁倒在桌上,当丧荣要挣扎时,忽听到子弹上膛的声音,黑乎乎的枪口对准自己的脑门儿
游哥拿枪指着他,狠狠地说:“敢搞我老婆,想死是吧?”
丧荣扭动着身体要挣脱,但被死死地摁着根本动不了,他闭着眼,很无辜地说:“误会了呀,我只是请嫂子过来喝喝茶,聊聊天,顺便和她说点正事儿而已”
说着,他赶紧让人给乔松松绑,还重新拿过一张椅子给乔松坐下,游哥才肯放了他,丧荣笑嘻嘻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嫂子,刚刚是小弟招呼不周,别忘心里去哈”
乔松惊魂未定,她低着头,喘着气,游哥收起了枪,想带她走时,丧荣故意叫住了乔松,“嫂子呀,那件事情游哥和你说了吗?”
乔松转过脸看他,秀眉微蹙,“什么事?”
游哥把她拥入怀中,抢先一步道:“回去了我和你说”
丧荣大摇大摆地挡在了他们两个人面前,看着乔松,一五一十道:“嫂子,在你十岁那年爸妈在海边被炸死了,对吧?而炸死他们的人我查到了,就是游哥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