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李淮月心中的傲气发作,略带不屑地道:
“不错,原因就是因为我,父王见我瞧上了他,但介于他的身份地位实在太低,于是安排他用这种方式,变成有功名的进士,以便和我身份相配。”
李淮月略显骄纵的神态,颇让程不器不悦,但其实这位真阳郡主此时此刻,心中却反而有几分失落与不忿。
程不器继续问道:
“那郡主可敢坦陈,是否是你主动央求成亲王,给这个许文德安排的这一条仕途之道,换句话说,没有你对成亲王强烈要求的话,他是不会大费周章地帮着提拔许文德?”
李淮月听着程不器的语气严肃庄重,平淡如水甚至冷漠如冰,才发觉自己的脾气性子,对这位威王世子根本没有半分影响,甚至说他完全不将自己这个亲王府郡主的情绪变化放在心上,略感失落的同时,也就不敢再随意带着气性说话。
李淮月自知事情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只是略作犹豫就回答道:
“这事在暗下实施之前,我并不知晓,只是曾经被父王知道他的姓名之后,曾特意召见过他,后来父王才告诉我,已经为他安排了前程。”
这句话的回答,程不器仔细观察了李淮月的表情变化,没有撒谎的样子,也就证实了这位真阳郡主,在这件科举的案子之中,没有十分严重的罪过。
李淮月不是主动要求李承怀为许文德安排的这一场偷梁换柱的掉包戏,她不算是罪魁祸首,程不器已经问明了这一点,之后再行事也就毫无犹豫、顾忌。
“今日惊扰郡主,还望见谅,这下可以离去了。”
李淮月还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程不器就已经起身准备离去,好似没有半分与她客气的样子。
看着程不器已经走出茶馆的背影,李淮月心绪复杂难言,忍不住叫住程不器。
“程世子,你今天特意在街上拦住我的车驾,难道就只是问我这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程不器望了远处一直停着没有移动的马车,想到了许文德还在那辆马车内,停住脚步眼神复杂地望了李淮月一眼。
“怎么,难道你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问题?”
“难道不是吗?你可有问一点有价值信息?”
李淮月其实此时此刻是有一种想要一吐为快的感觉,可当看见程不器冷漠的面容时,又将话咽了回去。
程不器双手叉腰,看了一眼天空,才开口道:
“你看看这天,净明蓝澈,本是每一个人头顶的天,可现在有人遮住了它,剥夺了一些人见到蓝天权利。”
“不用瞒你,这一次你父成亲王,为了你那未婚夫婿,做的事是极其可憎可恨,活活地剥夺了一个本应是高中进士的学子的成绩、姓名,乃至是他的身份,虽然没有人命的官司,但你可否想过,后果有多严重?”
李淮月低头无言,用沉默回应着程不器的质问。
“也不必跟你讲,这许文德的本性人品如何,但这一次他逃不了官司,就是你父成亲王,也逃不脱干系!”
李淮月毕竟是亲王家的郡主,尊贵身份下的傲气,使得她必须要维护成亲王的尊严,立时反驳道:
“凭什么?就凭一个无权无势的穷书生,也敢来找成王府的麻烦?就凭我父王与当今圣上乃是亲兄弟的血脉关系,这大周谁敢管成亲王府的事?”
程不器转过头,冲着李淮月笑了起来,笑容阴冷嚣张且又狡诈,直看的她不寒而栗。
“不错,别人确实不敢管,这也是你父成亲王敢无法无天的原因,甚至说他还觉得有皇帝给他撑腰,但这一次可没这么幸运了!”
“这一次撞上了我程不器,只能算他倒霉,但也是他咎由自取。”
“今天在此处约见你,不过是不想问清一些详情,免得有不白之冤,回去你尽可告诉你父成亲王,这件事被我程不器管了,他逃不脱!”
程不器的话音落地,一阵嚣张狂妄的笑声响彻整条街道,随即就是一个如风一般的身影跃马而去,留下的只有心悸未定的李淮月。
李淮月当然会将今天的事告诉李承怀,而这位素有城府的成亲王,在经过初期的惊讶与慌乱后,很快就镇定下来。
对于这一次为许文德铺路一事,李承怀早有预想,完全彻底地封锁住消息,是有一定难度的,但即使被一些外人知晓,一般人也不敢过于深究。
其次就是李承怀自信,认为这件事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线索,即使有人想查也很有难度。
但李承怀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这次的事竟然会让最不好惹的威王世子程不器得知,甚至还被他暗下查出了许多信息,这一点让他始料未及。
而凭着李承怀的精明,自然也就将礼部侍郎褚成青失踪一事,与自己所谋划的事联系起来,也将原因归结到程不器身上。
在与几个心腹仔细商议过之后,李承怀最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主动向皇帝坦陈。
虽然李承安是知道李承怀这一番暗下安排的,但毕竟没有明说,若是被心思不轨的人恶意中伤,皇帝难免不会大义灭亲,拿李承怀杀鸡儆猴。
可若是此时李承怀再主动跑去向皇帝负荆请罪,事情就会变成另一番景象。
在李承怀的看法中,大周仍然是皇帝李承安一言九鼎,没有人敢于挑战帝王之威,至少在长安城、在朝堂内,皇帝是绝对的威严所在。
没有人是大于皇帝的存在,若是李承安有意包庇李承怀,没有怪罪他的想法,那么即使有人将状子递到了龙案上,最终也不过是几句责罚而已,不会有太大的罪过,更不会有杀身之祸。
李承怀早早地就向皇帝主动认罪,这是一种臣子对帝王的完全臣服,向李承安展现了他不敢有丝毫欺君想法的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