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乾与范无落心中皆是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若是程不器真要取二人性命,根本没必要主动说出这番话。
而且两人对程不器的话也并不怀疑,毕竟他即使将当朝的忠毅侯五马分尸,皇帝也不曾降旨责罚他半个字,其实朝野皆知皇帝忌惮威王,不敢对程不器随意处罚。
所以两人都知道程不器没有说大话,只是连连磕头求饶。
程不器将手中游龙剑回鞘,低着声音道:
“今日之事,你们就当从未发生过,回去之后任何人也不要提及半个字,听明白了吗?”
周振乾与范无落不知程不器的用意,但还是连连磕头应下。
“记住了,记住了,我们二人断然不敢向任何人提及今日之事。”
程不器微微点头,继续道:
“数日之后,此案会天下大白,届时也是本世子主动向皇帝揭发此案,不需要你们二人出头作证,更不需要你们二人主动出面首告此案,只需要在本世子拿出证词时,承认其真实就行了,记住了吗?”
两人又是一阵磕头如捣蒜。
“记住了,记住了,罪官二人定尊世子殿下指点!”
程不器又皱眉片刻,继续叮嘱道:
“此事今日过后,在本世子主动揭发之前,不得有第五人知晓,若是你们二人泄露消息,使得其他从案官员有了准备,你们可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周振乾其实在刚刚一瞬间,确实有这个打算,若是程不器自此找不到其他任何证据、证人,加之有成亲王在暗中与皇帝事先通了消息,纵使有两人今日供词,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但程不器很快就开口打消了周振乾的这种想法,因为他接下来近乎就给两人贴上了生死符。
“今日过后,本世子还会依照线索暗中探查取证,若是追查到其他有关人员处,结果却发现他们早有说辞准备,将此事的证据与线索全部择得一干二净,只能是你们二人将今日之事密报给了背后主使之人。”
“若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本世子就相当是吃了个哑巴亏,什么后果你们应该猜的到,敢让我吃亏的人,就是天皇老子也逃不脱。”
周振乾畏惧于程不器的细腻心思,领着范无落只能跪伏在地不敢出声。
“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威王府内随同本世子南下的护卫高手,不说二十,十个还是有的,随随便便派他们出手,屠你们全府上下老小,也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我也不惧皇帝责罚,更不在乎什么世俗名声,只要你们敢将今日之事提前泄露出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听着程不器的警告,范无落与周振乾心中俱是一寒,对于死亡的恐惧,对于程不器凶威的慑服,一时间竟让两人有一种被压迫窒息的感觉,只能出于求生本能地磕头不止。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我等不敢泄露今日之事!”
程不器此话,虽然极尽嚣张与凶残,但却没有半分夸大的意味,因为以他的行事风格,凭着他肆无忌惮的性子,这种派人屠个府的事,还是做得出来。
“你们今日回府之后,严守口风,待到本世子将此事公告天下,你们届时只要不再说昧良心的话即可,若是还冥顽不灵帮着背后主使之人开脱,就只有死路一条!”
程不器给到了周振乾与范无落足够的威慑与恐吓,虽说不敢确定两人完全按照他的心意来,却也有了足够的效用。
其实即使两人真的将今日之事密告出去,程不器也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是继续探查的线索与证据的收集变的困难,想将皇帝明着拖下水难办一些而已。
交代了这几句话,程不器就不再继续逼问二人其他细节详情,与梁辛夷对视一眼后,两人一同离开了房间。
待到周振乾与范无落二人从恐惧之中回过神来,早已不见了程不器与梁辛夷二人的身影,只剩下惊魂未定的二人颓废地坐在地板上,被程不器临走时特意吹灭了烛火,房间内一片漆黑,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难闻的尿骚味道。
范无落与周振乾面面相觑,自知此次已经大祸临头,却不敢有半分逃跑的想法。
两人俱是听懂了这位威王世子最后那一番话的含义,以威王府的势力、能力,即使两人逃的出长安城,也很快会被抓回来,何况还有各自的家小难以安置。
自知在劫难逃的二人,也只好认命般遵照程不器的指示,各自急忙回府之后,将今日遭遇与内心恐惧都藏了起来,不敢向他人透露半句。
返回的途中,程不器一直闭口不言,这与他往常展现出那种嘴上能跑马车的性格完全不同,就是梁辛夷也知道他此刻情绪复杂,没有开口干扰他的思绪。
走到朱雀大街的岔路口,程不器才抬头与梁辛夷对视一眼,缓缓开口道:
“这次的案子事关皇帝本人,你不要跟着牵扯进来,今日之后你就当不知此事!”
程不器的语气严肃,梁辛夷纵使向来喜欢反驳程不器的话,此时也只是沉默不言。
不过程不器的低落情绪,不会维持太久,只要一见到柳茹玉,尤其看见她对自己的宽慰一笑,所有的烦恼就烟消云散。
只要是能够与心上人在一起,任何的困难、苦恼,都是过眼云烟。
“回来的这么晚,还以为你又出去鬼混呢!”
柳茹玉灿然一笑,语气并没有责备的意味,反而满是调笑,好似知道他是一直与梁辛夷待在一处。
程不器极少地在柳茹玉面前叹息,虽然语气轻微,但还是让柳茹玉将他的失落看在眼里。
“怎么,事情查的不顺利吗?”
柳茹玉还一直等在程不器的房中,此时将食盒盖着的一盅银耳羹盛了一碗,还有一碟春卷与一碟酥糕,是给程不器准备的夜宵。
其实程不器本身并没有食欲,心事重重只觉得有些憋闷,但本意不想辜负柳茹玉的一番心意,还是将银耳羹一饮而尽,却发觉味道与寻常的银耳汤有些不同,一时间来了兴趣,又连着喝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