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程不器做过设想,即使皇宫内真有隐藏的虎卫,顶多也就是九品水准,要说达到赵风云与北燕国师拓跋翰这等超越九品的实力,这是几乎不可能的。
所以只要是九品高手,在己方拥有上九品剑仙李元霞以及九品山河刀关靖的情况下,也有极大把握与之一战。
七人就这样隐身在副殿的回廊梁宇之中,隐匿气息蛰伏等待。
大约一刻钟之后,远处一道长龙般的灯笼光亮传来,七人立时打起十二分精神,知道皇帝的銮驾已经在向大福殿进发。
看着李承安的身影确实出现在众多随行之人中间,程不器确定了此行没有跑空,心中也开始紧张起来。
自己与其余六人的心态是截然不同的,李元霞六人都是六国遗侠,刺杀大周皇帝,要么是报仇,要么就是想扰乱中原,在混乱之中谋取利益,只有程不器想的最简单。
杀掉李承安,纵然有几分报幼年被他纵虎所伤的仇,一泄他暗助狄鹏刺杀自己的怨恨,但更多的原因,其实只是因为当前皇位上的皇帝,是会阻挠程柳两家联姻的,刺杀他也只是为了能够顺利迎娶自己心心念念的玉夫人而已。
为了娶老婆,跑去刺杀当朝皇帝,程不器应该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而此时看着李承安的身影逐渐走近,程不器的心中也是越来越紧张,要是真的得手了,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形?
长安城内两位受宠皇子争夺帝位,然后引发宫廷血变?
大周内乱,引得敌国窥伺?
要是自己行踪、身份泄露,会不会被大周百姓唾骂?
程不器其实有过犹豫,也有过放弃的念头,但每当想起那天使一般的人,若是今生不能明媒正娶,堂堂正正地拥有柳茹玉,他宁愿不活此世。
所以在面对皇帝阻挠两家联姻时,程不器没有想过带着柳茹玉私奔,更没有介意过天下人可能的唾骂,只要能够跟柳茹玉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在一起,其余一切都是浮云。
为了防止在动手时,稍有片刻的犹豫,程不器还特意将柳茹玉的模样在脑海中想了又想。
‘只要杀得皇帝李承安,绝代佳丽玉夫人,就能明媒正娶进家门!干他狗日的老皇帝!’
当李承安的脚步踏上大福殿正殿前的汉白玉石阶时,七道身影立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暴起飞出,顷刻间强烈的杀气弥漫了周围一里之地,随行的高邑还未惊呼出声,七道身影已经飞至站岗的禁军士兵旁。
“刺客!”
高邑的惊呼声与一片禁军士兵倒地的声音是同时发出的,而随行护卫的禁军大统领秦安平当机立断,立时拔剑上前拦下了关靖,与之战到一处。
关靖是中九品境界,对下九品境界的秦安平,没有瞬秒的功力,但也能处于压制地位,只是这样一来就要被牵制住一名主力。
不过这是程不器事先与六人算计好的,因为以他所知,皇帝出行的多数时候,明面上的第一高手护卫,就是这位长安城内官方摆在台面上唯一的九品高手禁军大统领,所以必须要有一人能够完全压制住他。
程不器选定关靖先行展现实力,吸引秦安平,而不是李婉秋这个天下有名的上九品剑仙与他对上,尽快解决掉这个九品大统领,三分原因是看在秦双怀的面子上,不想对他的父亲下死手,七分原因是为了让李元霞隐藏真实实力。
此时七人俱是蒙面黑衣,不是自己人根本辨别不出各自的身手,甚至男女都辨认不出来,秦安平等禁军护卫只能依靠七人已经展现出来的身手,判断同时现身的七名刺客的实力。
关靖当先暴露,就是吸引秦安平上前与他交战,而李元霞暂时隐藏真身,只是以寻常剑法与普通的禁军士兵交战,就是想探出周围的暗哨与可能存在的狼卫高手,乃至鼎鼎有名的虎卫高手之后,再趁机以必杀之剑对皇帝一剑杀之。
但直到此时,程不器都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但看见李承安镇定自若,丝毫没有被突然现身的七名黑衣刺客所惊吓到时,程不器心中立时惊觉不妙。
太过顺利,本身就存在毛病。
世间的事很少有一帆风顺的,尤其是此时程不器所谋划的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刺杀当朝皇帝!
这种事若是都能顺利得手,那说出来都有点天方夜谭的感觉。
所以当看见李承安镇定自若的表情,甚至他身旁的高邑都没有表现的太过惊慌时,程不器心中就已经预感到了不妙。
“这是陷阱!”
程不器脑海中闪现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李承安可能早就得知了七人的计划,今日故意以身作饵,想要彻底将七人一网打尽。
若这个想法属实,那么当下就要考虑如何急速脱身,所以程不器没有将心中认为这是陷阱的想法大声示警地喊出来,而是立时在心中自行谋划退路。
因为若是喊了出来,其余六人就会全部心生退意,到那时没有人拖住禁军以及可能隐匿的其他高手,自己也没有逃脱的把握。
其实扪心自问,程不器暗藏心底的想法,另外六人不就是自己的探路石吗?
就拿李元霞师徒二人来说,自己虽然也有真心相待,也确实有几分迷恋师徒花的美色,但他心中是清楚自己真实想法的。
程不器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就对有意刺杀自己的人放下心中芥蒂,与之倾心相交,更不可能真心信了她们对自己的痴心与爱恋,一切的亲昵与信赖,出发点都是利用和算计!
程不器在这个世界上,此时真心相交,或者说敢于无条件信任的,只有自己的母妃祝亦瑶,以及心意相通的柳茹玉,就是堂堂‘一王震三国’,自己的生父烈威王程烈,他也不会去盲目信任。
程不器没有心思去反思,为何会被李承安事先得知计划,被他故意设下圈套引诱七人上钩。
也许是隐匿暗处的狼卫悄无声息地就察觉到了七人的行踪,也有可能就是七人中混进了朝廷的暗探,这些都不重要,此时最重要的就是脱身遁逃。
程不器不害怕死亡,但他不舍得就此死去,活了两世才遇上了柳茹玉这么个天使一般的人,他怎么舍得这么早就与她阴阳相隔?
而程不器也已明白了柳茹玉的心思,当年她不惜割腕都不愿嫁给程不器以外的人,如今两人重逢之后再续前缘,情根之深外人难以理解,若是自己身死皇城之内,又要引得佳人为爱殉情,那程不器恐怕再重活十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还有一层原因,也迫使程不器不能在此时被李承安抓住现行,那就是为了威王府的声誉。
纵使与程烈暗生隔阂,但整个威王府包括的不止是程烈一人,还有自己的母妃祝亦瑶,有疼爱自己的诸位叔伯兄长,有数十万镇守边关的将士,有千千万已经为了威王这杆大旗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
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一日盲行,使得整个威王府上下被泼上犯上作乱、行刺皇帝的污水,坏了数代将士鲜血换来的世人敬仰。
只要自己能逃出皇城,即使此时被外人认出了身份,没有被当场抓住,就是李承安有再多的证据也不敢将刺杀皇帝,蓄意谋反的罪名随意安到威王世子的头上,所以程不器此时只想着全力脱身。
而这些千头万绪只是刹那间在脑海中闪现,程不器手中的鬼面刀已经一招虚砍,逼退围上前的禁军士兵,扫了一眼各自与禁军交手的李元霞以及洪海等人,立时飞身向后开始逃跑。
正在此刻,几道劲猛的身影陆续从各隐秘处现身,立时也证明了程不器的想法,这的的确确就是一个陷阱。
尤其是一道极为迅捷的身影,从高邑身后的内侍之中飞身而出,双手成虎爪直取与禁军缠斗的洪海,两人只是粗略交手,就一招震飞了以双臂功夫著称,习练铁线拳多年的洪海。
洪海此时眼中也满是震惊,因为只是简简单单地一对拳,洪海就感觉到了对方境界远高于自己,起码已是九品高手,脸色大惊之下开口示警:
“有埋伏!”
太监服饰打扮的矮胖高手,双手使的是少林龙爪的功夫,飞身逃去的程不器一眼就认了出来,而且据他翻阅威王府搜集的江湖信息,知道这门功夫是少林绝技,外人根本无法偷学。
而此时这扮作内侍的矮胖高手,这门龙爪功夫已是十分火候,乃是名师授技的正派功夫,完全不可能是偷学所得,也只有当年因杀心太重,而被逐出山门的前少林主持玄见大师七弟子慧悟,才能有此等功力。
此时与洪海略微交手之后,头顶的内侍专配高顶帽因为没有发根支撑而滑落,露出在月光下也清晰可见的戒疤光头,程不器已经断定此人就是销声匿迹近二十年的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