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双怀与程不器寒暄一番,竟都收起了手中的长剑,放在一旁,缓缓走近。
程不器当先开口:
“今日程某与秦府二少,在这擂台之上,为了弋阳郡主不得不刀剑相向,但我二人本是好友,情面上有些过不去,所以想来个文斗!”
秦双怀也对着皇帝所在方向行一大礼:
“不错,双怀不愿与程少将军交恶,我二人决定三局两胜,采用文斗定输赢。”
一时间全场哗然,等了半个月的最后对决,就给大家看这个?
顿时有些好事之徒开始大喊起来,有的还带有讥讽之语,全长安有四分之一的百姓都挤进了演武场,谁不想过足眼瘾?
“大家莫急,打肯定是要打的,但不能直接打!”
迎凤楼上的皇帝也猜不透程不器的心思,挥了挥手,示意场下的主试官问清两人的打算。
秦双怀立时解释道:
“诸府公子均知,弋阳郡主爱好诗词歌赋,因而我与程少将军先斗诗,这算第一局。”
“男女姻缘,实则天命,第二局我与程少将军,采用划拳定输赢,看上天更眷顾谁。”
“第三局,自然要比拼武功,若是前两场决不出高低,第三场我们二人各凭武功,到时再有红眼的话,也就认了。”
程不器点头,表示认可秦双怀的话。
这当然是两人事先通过气的方法。
程不器的武功所有人都见识过,若是让他上台就动手,并直接输给秦双怀,莫说皇帝不信,所有观赛的百姓都不会信。
但换做这种比法,第一轮比诗词,程不器哪怕能够吊打所有文人士子,只要自己想输,谁都拦不住。
第二轮划拳,那更不用说,还是秦双怀稳赢。
按照两人私下谋划,程不器输了前两轮,第三轮也就不必再比。
皇帝一听两人的新式比法,见程不器没有直接就依靠自己的武功,以碾压优势拿下最后的比试,就看出了他有意相让驸马之位。
皇帝心中立时轻松下来,他此时不必管程不器为何会为了秦双怀登上驸马之位,费尽如此心机,就算是有意收买、结好齐王府未来的实际掌权人,他心中也并不担忧。
程不器如此耗尽心机,顶多也就是在齐王驸马面前博了一个天大的人情,可自己只要让秦安平当一天的大统领,那就有人质拿捏秦双怀一天。
皇帝立时示意,同意两人的新式比法。
演武场内的百姓以及武林人士,见皇帝都没有反对意见,也不好再过多讥讽台上两人太过儿戏,只是期望前两轮各有胜负,好看到最后的真招对决。
程不器先抢占主动权,让自己输的像样一点:
“既如此,程某抢个先机出题,秦少莫要怪罪。”
秦双怀故意露出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好好好,就让程少将军先出题,我应下便是。”
程不器假装思索踱步,
“前日我月下独行,忆及心上人音容笑貌,心生一诗,我先念出来,若是秦少能作得更好的诗句,便算你赢。”
秦双怀点点头,两人均无异议,程不器当先开口:
“月夜情思月下人,泪洒银河共此分。寂寞夜空唤相思,愿君安好共明月。”
秦双怀也假装思索半响,然后将程不器给自己的前半首诗念了出来: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程不器连连拍手,装出一副自愧不如的表情。
自己出题,自己事先有作好的诗,但仍旧比不过秦双怀,程不器输的‘心服口服’。
在场不少文官出身科举,自然能辨得出两人所作诗词的优劣,第一轮比试高低立判,秦双怀胜出。
第二轮,两人相约划拳,但不是普通的划拳,更不是行酒令。
两人以五行生克为本,各在手中用笔写下五行元素之一,同时展开手掌。
若是二者一致,重新再来。
两人手中若是不同的五行,分相生关系与相克关系。
两人手中五行元素互为相生,则生者胜,比如一土一金,土生金,出土者胜。
两人手中五行元素互为相克,则克者胜,比如一金一木,金克木,出金者胜。
如此新颖的比法,让观赛的普通百姓,一时都有些绕脑子,但主试官与朝堂官员乃至皇帝都分得清,所以无人反对。
程不器与秦双怀各执毛笔,手中书写一字,当着主试官的面同时展开。
程不器手中写着一个火字。
秦双怀手中写着一个水字。
水克火,秦双怀胜。
主试官宣布结果之时,全场内外一时沸腾起来,就连皇帝李承安身边站着的秦安平都神情一顿。
秦安平知道自己的小儿子一直爱慕齐王府的弋阳郡主。
但自己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二品武官,除非人家郡主愿意主动下嫁,否则自己也做不了晚辈的主。
如今看着秦双怀真的如愿以偿,心中自然宽慰,但更多的是觉得以后与齐王府攀上了儿女亲家,腰杆子都硬了几分。
程不器主动向武试官表明态度,三局两胜,秦双怀已经胜过自己,第三轮自动弃权不必再比。
虽然观赛的百姓,与一众希望看到一场精彩对决的江湖武士,都对这样的最后对决不满意,但皇帝高高在上都不发一言,也无人敢多说什么。
程不器欢天喜地地输掉了最后对决,拱手送走了齐王府的驸马之位,开开心心退场而去。
皇帝少有的展颜一笑,大手一挥,开始拟旨。
一旁的皇后柳南雁,自程不器上台就神情紧绷,目光片刻未离。
直到确定程不器连败两轮,容颜立时舒展,稍显宽慰地淡淡一笑,轻声对着一旁的青娥道:
“你看看我这新认的弟弟,虽然做起事来有些荒唐,也稍显不正经,但其实比谁都正经。”
说着话,柳南雁还朝着玉面绯红的青娥意味深长地一笑。
青娥自时限一到,就急匆匆回宫交旨,皇后追问在威王府内做了什么事,支支吾吾将程不器如何不做正事,只晓调戏姑娘,欺辱自己,等等一切都报给了皇后。
起初柳南雁稍显不满,但听到最后看着青娥神情恍惚,说话时眼神闪烁,猜想到了她的心思。
柳南雁虽然听说程不器的种种不堪,有些不太开心,但还是希望青娥对自己这个新认的弟弟有个好印象,因而时刻开导她。
今天在擂台上看着程不器要与秦双怀相争齐王府驸马,皇后还提前对青娥许愿,若是程不器无心驸马之位,以后就找机会将她许给程不器为侧妃。
向来高冷如冰,对男人不予悦色的青娥,自打威王府待了十日回宫之后,不仅时而失神发呆,听了皇后柳南雁的许配之话,竟没有立刻反对。
不过柳南雁毕竟心思通透,再仔细听了青娥几遍讲述之后,就猜到了他不过是一心在柳茹玉身上。
只是他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心思,柳茹玉一时接受不了,他又不愿用强,反倒使出了激将法,这更看得出程不器对柳茹玉用情之深。
柳南雁一时感慨,以前替这个妹妹感到难过,如今又为她感到庆幸。
程不器的计划完成的不错,这下忙忙碌碌大半月,该去收钱了!
自打程不器与秦双怀的对决结束,全长安城的赌坊一片哗然,处处充斥着‘黑幕’声。
程不器找到陆怀民时,这位纨绔团的‘政委’,还正坐在威王府的库房内忙着清点账目,初步一看,碎银、银元宝、银票等赢了一大堆,堆满了两大箱。
“我说陆政委,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搞的乱糟糟一片。”
陆怀民将初步核对完的账目递给程不器:
“程爷吉祥,程爷威武,带咱们发了大财!”
发财是肯定的,程不器自己是主演黑幕的人,要是不赚钱就不会给陆怀民拨款。
“程爷您是不知道,全长安城大小四十二家赌坊,开出您和老秦对决的输赢赔率,最低一比七,最高一比十三,咱们来了个通杀!小赚了接近三十万两!”
程不器满意地点点头,一手抓起银票就往怀里揣,想过一把暴发户的瘾。
但程不器拿着手中的银票,觉得手感略差,银票的新旧程度不一,面额也参差不齐,多数都还是碎银子与银元宝。
陆怀民看出了程不器的疑惑,忙一手拿着银元宝,一手举着银票:
“程爷您听我讲,这赌坊的钱,好进不好出。您输给他,无论多少他照收;可你要是赢了他,那可就比铁公鸡的毛还难拔!”
“所以我就换了个思路,不赢多只赢少。三万两专款,我分成了几十两到几百两的份额,一共四十二份。”
“每一份又分给好几个人,每人在不同的赌桌上下注,每人最多赢几百两,然后汇总下来才赢了这么多。”
“虽说赌坊的钱都是单眼进闭眼出,但我派出去的人,不是穿着威王府仆人的服饰,就是我们陆府的仆人服饰,全长安城的赌坊都认识,不会刻意为难。”
“而且他们每个人顶多也就赢几百两,也没让赌坊掉大肉,这才顺顺利利拿回了投资回报。”
程不器听着陆怀民的操作,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开赌坊的这一次遇上陆怀民这种人精,当真是出了大血。
“陆爷,您是我爷啊!”
“哎哎哎,不敢不敢,区区政委,专管生活!您看赢了这么多,要不搓一顿?”
“搓,必然搓,今儿晚上好吃好喝好玩,吉庆街娱乐项目一条龙体验,全团开庆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