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淡淡的说,“污蔑一个人很简单,毁掉一个人也很简单。
江湖人最喜闻乐见的,就是看见他们无法触及的人被拉下神坛。
否则,为何流言会传得那般快?”
石水冷笑一声,“他们可真是用心良苦。”
“是啊,用心良苦。”
玉清的眼神随着枝头的麻雀游移着。
“石水姑娘,找个一模一样的棋盘放回去吧,让我们看看,谁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
“肖紫衿怎么办?”石水恨恨的问。
“茶会之后,你将一切都告诉乔女侠,乔女侠会做出最好的惩罚。”
“我明白了。”
“你说,”玉清不动声色的抬眸,“单孤刀若是不想让李相夷知道,将信烧了便是,何苦藏于棋盘之中?”
说罢,她将双手背在身后,晃晃悠悠的离去,声音也被风儿吹散。
石水却陷入呆愣,良久之后,面上爬上了不解与凝重,脚步匆匆的离去。
日升日落,日月交替。
四顾门的一日悄然而逝。
茶会如期而至。
远方的莲花楼。
李莲花怡然自得的浇着花。
笛飞声无聊的拿着竹球逗狗。
方多病凑到李莲花身边,不解的问,“这两盆兰花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你为何如此宝贝?若你喜欢兰花,我可以送你十盆二十盆!”
“花不是我的,是玉清的。我若将花养死了,她将我这楼拆了,我找谁哭去?”
方多病眨巴着眼睛,“那玉清姑娘为何这么宝贝它们?”
“这两盆花有些年头了。我们还在梨花镇的时候,她从一个病人手里的来得。
当时这两盆花的根都断了,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这两盆花给救了回来。”
李莲花摸着尖利的叶子,声音悠远。
方多病撑着下巴,懒散的问,“不过是两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花,干嘛费那么大的力气?”
李莲花眉眼弯弯,声如温玉道,“我也问过她同样的问题,你猜她是怎么回答的?”
“因为闲着也是闲着?”方多病大胆推测。
“不,她说,‘也许它们也想活下去呢?’
等花真的活了,她又说,‘你看,它们果然是想活的’。”
方多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李莲花笑着摇了摇头,这傻小子是不会懂的。
那时,他与玉清相遇还没多久。
他深受碧茶之毒折磨已久,心如死灰,有时甚至觉得,倒不如死了干净。
等玉清将这花救活了,他突然觉得,活着是那么难的一件事。
他还活着,应该拼尽一切活下去,忘却活着的痛苦,享受活着的美好。
李莲花轻笑道,“兰花养了这么些年,也没几年好活了。若是好好照顾,说不得能多活一段时日。”
方多病抿了抿嘴,“我不懂,阿飞,你懂吗?”
笛飞声呵呵一笑,“只有你不懂。”
他曾经拼尽一切,只为活下去,怎会不懂?
方多病耸了耸肩,“好吧,就你们懂。我说,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说罢,他还特意瞥了眼李莲花。
李莲花已经放下水瓢,开始打扫卫生。
闻言,他只是撇了撇嘴,“不论发生什么大事,也没人替我抹桌子。”
方多病狐疑的问,“你是不是在点我?”
李莲花呵呵一声,不说话。
“行,我来帮你!”方多病不情不愿的回了一句。
李莲花大喜过望,扔下抹布溜溜达达的出去了,只留下一句,“抹布交给你了,我去喂马。”
“我……你……呸!”
方多病气得直翻白眼。
但想到今日的四顾门,他又叹了口气,认命的擦起了桌子。
四顾门,山水居。
院中,矮案摆放得齐齐整整,四顾门的旧部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玉清客气的说了句“诸位随意”,便自顾自的落了座。
她说随意,这些人就敢随意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
上一个将随意当真的,自从回了万圣道,还没出过门。
席上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玉清晾了他们一会,方才开口,“既然诸位这么严肃,那我便直入正题。
今日举办茶会的目的,为的便是江湖上关于李相夷李门主的流言。
诸位对这些流言有什么想法,可以畅所欲言。”
这倒给一些人整不会了。
要知道此人夺取四顾门门主之位的时候,用的便是‘明月沉西海’。
虽然她说那是什么‘明月升东海’。
他们本以为,今日这位新门主会直接下达命令,让所有人想办法为李相夷正名。
现在让他们畅所欲言,发表意见……这又是个什么路子?
有些人却以为,这位新门主要借此机会将李相夷彻底踩下去,树立绝对的权威。
既然门主都暗示了,他们不得冲锋陷阵?
于是,便有人发言了。
只见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李相夷逼死单孤刀的传闻闹得人尽皆知。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没有迹象,怎么可能传出这等谣言。
当年,单门主联合七大漕帮想要断金鸳盟的财路,却在一夜之间被李门主屏退。
当年我在漕帮可是亲耳听见单孤刀同李相夷提起旧事,说他们二人在拜入师门前是乞儿什么的。
李相夷那时威风八面,可单孤刀见过他衣不蔽体、狼狈不堪的样子,他能留着这么个见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的人吗?
我看呐,李相夷杀了单孤刀这事,铁定是真的。”
玉清忍不住点了点头,说得她都信了。
石水受不了了,她一拍桌子,怒声道,“我看谁敢乱嚼舌根!”
瘦小男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怎么?石姑娘难不成是想杀了我?你杀了我也没用,谣言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你!”石水气闷。
“放屁!”刘如京眼神冰寒刺骨的站了起来,“你一个漕帮的泛泛之辈,凭什么对李相夷和单孤刀这样的英雄人物评头论足!
你再敢胡说八道,老子将你的舌头拔下来腌了下酒。”
“你说什么!”
漕帮的人纷纷起身拔剑。
刘如京冷笑一声,“你们几个人在外边欠了几百两的赌债,歪风邪气,都敢在这里满嘴喷粪,我有什么不敢说的!”
玉清轻咳一声,弯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拔剑。”
漕帮的人咬了咬牙,不忿的将剑收回,气呼呼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