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挚离开之后,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
梁帝望着恭敬站在下首的萧景琰,心中思绪万千。
在将兵符交给景琰时,他是犹豫的。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已经容不得他多做思考。
他没想到,危机一解除,景琰就将兵符归还了,没有丝毫犹豫。
难道他真的对这个位置没有任何想法吗?
梁帝心思深沉,心中想得再多,面上也是不显分毫。
他抬手招了招,将靖王唤至身边。
“景琰,此次你救驾有功,想要什么封赏?”
萧景琰哂笑了一声,看起来对皇帝口中的赏赐一点也不在意。
“如今风波尚未完全平定,圣驾也未回銮,儿臣不敢收受封赏。
只愿父皇能拿出猎宫中的财帛恩赏将士们,以此激励有功之人。”
闻言,梁帝仰头大笑了一声。
“你与你母亲说得一模一样,既如此,便由你去办这件事吧。待回了金陵,再另行封赏。”
靖王领旨,与梁帝、静妃一同用膳之后,方才离去。
回了住处,身负剑伤的列战英顽强的等在院门口。
靖王踹了他一脚,将他赶去休息。
临走之前,列战英提起了那个在交战中勇猛非常的禁军护卫。
靖王微微有些惊讶,如此猛士,不去军中岂不可惜?
改日去问问蒙大统领和苏先生,若那人愿意,必可成就一番事业。
被靖王惦记的梅长苏已经收到了玉清的回信。
因为两边交谈的内容比较机密,因而信是飞流从密林外边拿回来的。
信中所言,夏江要见到原配妻儿才愿意写供罪状。
以及秦般若已经将隐藏更深的滑族眼线的名单给了她,但她答应了秦般若要网开一面,放过那些手上没有沾染过人命官司的滑族女子。
梅长苏想了想,未尝不可。
虽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滑族人已经不多了,如今更是没有了主心骨,成就不了大事,放他们一马也未尝不可。
只要将这些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确定她们对大梁没有威胁之后才可放松警惕。
梅长苏叹了口气,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
至于夏江的原配妻子……三妹说言侯知道她在何处。
言侯不会轻易将寒夫人的下落告诉他们,除非……
除非以林殊的身份去请求他。
梅长苏苦笑了一声,三妹,你可真是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啊。
正这时,一阵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
梅长苏一惊,忙将传信塞进腰间,冲飞流点了点头。
飞流打开门,外边站着的是靖王。
“苏先生睡了吗?”他问道。
“飞流,请靖王殿下进来。”
内间传来梅长苏的声音,飞流不情不愿的让开了路。
梅长苏起身拱手行了一礼。
“在下身子不太爽利,未曾远迎,还请殿下见谅。”
靖王忙抬手扶住梅长苏的胳膊,“苏先生不必多礼。”
好巧不巧的,碰到了梅长苏的刀伤。
梅长苏的额头不由得沁出了一些冷汗。
靖王忙让梅长苏坐下。
“殿下怎会夤夜来此?”
靖王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说他因为母亲瞒着他而感到烦闷和孤单?
还是直接问苏先生与母亲有什么秘密?
第一句话他说不出口,第二个问题他问不出来。
靖王压下心头骤然升起的孤寂感,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白日里忙于事务,如今才得闲,担心苏先生的身子,便来看看苏先生。”
“劳烦靖王殿下记挂,苏某一切都好。”
“那就好。”
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飞流挠了挠脸颊,歪头不解。
好奇怪的两个人!
梅长苏微微抬眸,将靖王此刻的怅然与纠结收入眼底。
想起出发调兵之前,他说过要问自己与静姨之间的事,梅长苏不禁失笑。
“殿下今日将兵符交还给陛下做得非常好。”
靖王默然道,“我只是想着越早交还越好。”
“正是如此,这才能表明殿下与废太子和誉王是全然不同的人。”
“听蒙大统领说,夏江已经被小神医抓起来了?”
听靖王提起姐姐,飞流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随后又黯淡了下来。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姐姐了,想回家。
“不错,相信在不久之后,我们便能从夏江那里得到一些关键的东西了。”
靖王自然知道梅长苏话里的意思,诚恳道,“多谢苏先生和小神医为那件事费心安排。”
“苏某乃殿下谋士,为殿下谋划是理所应当。至于殿下对三妹的感谢,还是等回了金陵之后亲自去说吧。”
靖王点了点头,起身道,“天色不早了,苏先生好好休息。”
梅长苏起身将靖王送至门口,目送着靖王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两日之后,靖王终于开口问起了静妃她与苏哲之间的渊源。
静妃知道,若是不给景琰答案,景琰会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她告诉靖王,很久之前她跟随师父行医,却被当地医霸百般欺凌,幸得一位侠士路过相救,否则她早已死在沟壑之中,苏先生就是那位侠士的后人。
梅长苏和静妃在没有通气的情况下,凭借着默契,说出了梅石楠这个名字。
靖王不得不信,只得就此作罢。
两个聪明人就这么将一个憨憨给糊弄了过去。
猎宫的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在靖王不知道的时候,梁帝先后召见了弟弟纪王、儿子淮王和豫王,询问他们对靖王担任太子的看法。
纪王作为梁帝的弟弟,能安安生生在皇城活到老自然是有自己的智慧。
他表明靖王是一个贤德的皇子。
淮王和豫王表现得很懦弱,对靖王成为太子没有任何异议。
待屋内只剩下梁帝一人时,梁帝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最贤德的太子人选不是靖王,只是那人已经死了。
是被他亲口下令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