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凝神看了他许久,笑了。
轻松,洒然。
“那是他们功力不够,我不一样。
二哥还记得我们见面的第一天,我与你说过什么吗?”
“绝处逢生之缘……”梅长苏喃喃道,“可你说过你不算命。”
“所以这不是算命,那时我便有了治愈你的法子,只是功力不够。
这么些年过去了,时候也到了。”
梅长苏撑着额头,艰难开口,“你容我再想想。”
“不急,本就是要给你时间的。
若我现在就为你医治,那我暂时便没有了为聂先生解毒的气力。
因此要在聂先生解毒后,我才可为你治疗。”
玉清站起身,接着道,“现在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你还没有给我答案。
你是想继续做梅长苏,还是回到林殊的时候。”
梅长苏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如同一张毫无污垢的白纸。
“有差别吗?” 他无力的问道。
“自然是有差别。若你想做回林殊,我便要多花些功夫了。”
说到这,玉清顿了顿,带上了些规劝的意味。
“二哥,这是你自己的未来,你要好好的想一想。”
玉清离开之后,梅长苏呆坐了许久。
直至飞流进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
他摸着飞流的脑袋,渐渐陷入沉思。
未来?
他想要的未来是什么?
代价……又是什么?
虽说他没有从三妹的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但他直觉,代价必然不会像三妹所说得那般轻松。
梅长苏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可以活下去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玉清知道梅长苏现在有多纠结。
说实话,她是无所谓的。
失去武功而已。
不论有没有武功,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她都有自己的活法。
对她在这个世界想做的事来说,武功只是锦上添花。
她晃晃悠悠的拎着空碗去了厨房。
厨房内点心刚刚出炉,玉清赶上了第一块。
玉清想,什么都没有吃重要。
后院清净,前院却忙得热火朝天。
各府都送来了新年贺礼,黎纲忙得脚不沾地。
午后,梅长苏醒了。
他动了动,身上有些黏,但身子却不像睡前那般沉重。
想来是药起了作用。
发了些汗,人也就舒坦了。
半下午的时候,言豫津、谢弼和萧景睿上门了。
他们向梅长苏吐槽着家中新年时多如牛毛的规矩。
聊到兴起之时,梅长苏请萧景睿舞剑,看一看他的进益。
萧景睿欣然同意,去往院中脱去外衫。
黎纲奉上了一柄寒芒毕露的宝剑。
萧景睿抚摸着剑身,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好剑!”
寒芒出鞘,寒光闪动。
剑如同游龙一般,凌空跃动。
此乃天泉剑法。
玢佐卓氏曾出过两个一品将军,本代庄主卓鼎风更是琅琊高手榜排名第四的高手。
因而卓氏在江湖上的地位极高。
萧景睿因为其身世的原因,既是谢家的儿子,又是卓家的儿子。
虽说他不是卓家长子,不会继承天泉山庄,但是卓鼎风在教他的时候并没有保留。
加上萧景睿本身上佳的天赋,因此他尽得了天泉剑法的真意。
玉清懒懒的倚在屋顶的一角,撑着下巴看着下边那个身轻如燕的年轻人。
飞流坐在她身边,手指认真的比划着,像是在分解剑招。
收剑入鞘,青松挺立。
梅长苏夸赞道,“景睿的剑法愈发进益了。”
被梅长苏这么一夸,萧景睿羞涩的挠了挠后脑勺。
恰巧这时吉婶端上来了刚出锅的芝麻汤团,梅长苏几人回到屋内,就着汤圆再度谈笑了起来。
“小四子,分解完了吗?”
飞流噘起嘴,懊恼的摇了摇头。
“还差一些。”
玉清笑眯眯道,“我已经全都记下了,等他们走后再舞给你看,我们先去吃汤圆吧!”
飞流一喜,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飞身前往厨房。
再回来时,萧景睿三人已经离去了。
小案几上随意摆着一张红色的请柬。
玉清瞥了一眼,问道,“誉王府送来的?”
梅长苏毫不在意的回答,“誉王初五摆年宴,我给拒了。”
“看来誉王已经将你当做自己人了。”
“要的就是他有这样的错觉。”
“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莫不是萧公子他们今天给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梅长苏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热气蒸腾,白色的水汽萦绕在他身前。
“确实是好消息。为了参加景睿的生日宴,卓家的人会待到四月中才会离开。
他今年二十五岁,为半整数,想来会有不少客人参宴。”
“看来他也邀请了你。”
“还有你。”
梅长苏的表情很平静,眸底却是暗沉沉的。
玉清坐直了身子,叹了一声,“只怕这次的生日宴会让萧公子毕生难忘。”
梅长苏苦笑了一声,“他是个好孩子,是我对不住他。”
“现在告诉他总比他被蒙蔽一辈子好。”
“也许吧,”梅长苏微微垂眸,“大梁党争日益激烈,借此机会让他出去避一避也好。”
“南楚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地方,不过是从一个乱局跳进了另一个乱局罢了。”
“他初入南楚,可能会比较打眼,但他长于大梁,南楚不会让他接触到朝局。
更何况,这些年江左盟在南楚的经营还不错,他们会保护景睿的。”
玉清摸着下巴问道,“楼函子道长如今在何处?”
“听说三月前回了南楚,如今闭门谢客。”
玉清摸了摸下巴,“既如此,他离开前我会写一封信让他带给楼观主。”
南楚人信巫卜之术,而郢都的人又很信服楼函子。
有楼函子在,想来萧景睿在郢都的日子会顺利很多。
萧景睿是个好孩子,她相信楼观主会愿意同这样一位真诚的年轻人说说话。
玉清看了眼外边,低声道,“今夜会有一场大雪。”
梅长苏压低了声音,“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