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
晚霞暮光被雀山遮了个七七八八,只有微微一道竖光,用尽全力才挤进灵鹫城中,整座城如同被一道仙剑劈中,仿佛能震慑百妖,给了城中百姓些许慰藉。
苏家门前鞭炮连天,仆人们皆是敲锣打鼓、欢声起舞,据说此举能驱鬼逐邪、荡除秽气。
但陆鸣几人显然是不信的,斩妖除魔这件事,还是要靠实力,若是光祈求先祖庇佑,那先祖岂不是累也累死了?
时间稍晚一些时,城中不少百姓为了祈福驱魔,放起了孔明灯。点燃火烛时,百姓神色崇敬无比;放飞许愿时,百姓态度虔诚至绝,仿佛天地若不感应,都不配载天地之德了。
“娘,我还想要放一个!”在灯火辉映下,男孩红扑扑的脸蛋透着无比纯真的神情。
“傻孩子,你爹爹过几天就能领工钱,到时候在买给你!”
李茂妻子一脸温柔宠溺看着孩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左手递出一张纸条上如此写道。
再抬头时,却见这女子泪流满面。
那飞入黑暗的灯,越看越像一位逝去的故人。
夜色渐深,天空星星点点,仿佛天上神仙摆宴酩酊、杯酒言欢,令人心驰神往。
苏老爷心肠赤热,大摆宴席,招待着三人酒足饭饱。
此时,陆鸣三人正一同坐在苏府院中凉亭内,赏月赏灯、听竹品茗。
少女抻了抻懒腰,凹凸有致的身材,在星月微光下显得十分暧昧。再看少女脸蛋,竟有极强的割裂感,仿佛这等身材不应该属于这般娇俏可人的面容一样。
“容姑娘,白天时,你为何突然答应了那件事?其实我也感觉,这很冒犯……”林文正微微皱眉。
容怜月将玉足搭在石桌上,背靠亭柱,随意地兜起茶壶,吸吮了起来。
哈——
容怜月抹了抹嘴,指着夜空。
“你俩看,那像谁?”
林文正扬起眉毛,在天空中四处寻找,狐疑道:“孔明灯?像……星星?”
陆鸣顺着指尖,看向夜空中的落落晨星中的一颗,道:“皆是城中数十万百姓心中的牵挂,无一具象、又皆是具象。”
容怜月双眼眯成一条缝,看不透心中所想,嬉笑道:“你怎么懂的这么多?”
“师父说,我有些麻木,心中了无牵挂……所以我还是有点向往那种感觉。”陆鸣回道。
林文正猛地一问:“你师父,你不牵挂?”
话音一落,林文正看到陆鸣眼神略显怪异地盯着自己,点了点头,恍然道:“哦,他不需要你牵挂……”
“你师父,是什么样的人?能教出你这般……神秘的家伙。”容怜月双手伏在脑后,神色恬淡。
林文正插话道:“我就不神秘?!”
容怜月白了他一眼,继而看向星游夜空。
陆鸣轻笑一声,回应道:“我不知道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他本心纯良、真诚,而我相距甚远。”
少女突然挤了挤灵动双眸,看着陆鸣,狡黠地笑了笑。
”这么说……你不纯良、不真诚咯?那还怪我,看错人了!”
陆鸣沉默,没有否认。
一旁林文正却急了,赶忙解释道:“说什么呢!我师弟最是单纯善良了,整个宗门里,就没见过比他还单纯的!”
“是傻吧!?”
“我有这么说吗?”
……
夜半更深,幕色笼垂。
苏淮任一身贵袍,静坐在床上,神情拘谨,生怕哪个举动惹恼了挺坐在桌案旁的仙子。
容怜月青丝渐垂、妍姿玉质,一身淡黄色抹胸裙衬托着花容月貌般的脸蛋,若是旁人见了,定会惊上一声比花魁还要美。
二人所在之处,是先前苏老爷,在灵鹫城边缘处找寻的一户无人庭院。
今晚,二人便会在此处静静等候,妖邪隐秘的袭击。
突然,苏淮任一个没忍住,淡淡瞥了一眼容怜月的娇娜背影。
“不该看的别看!”
苏淮任猝然浑身一抖,差点跌坐在地上。
于是他赶忙闭上眼睛,不敢再出一声、看一眼。
“怎么这么久还不来?屁股都坐僵了。”
容怜月小声嘀咕着,微蹙着眉,眼波流转,四下寻觅着蛛丝马迹。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几阵风声掠过,响在容怜月耳朵里。
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容怜月突然娇声呵一声。
“喂!你叫两声啊!不然那妖物以为你在干嘛?打牌啊?”
苏淮任浑身又是一抖,大叫起来。
“啊——”
“闭嘴!让你这么叫了吗?没个脑子,命不想要了?”
容怜月一脸怒意,却并未转头看向苏淮任,又怒斥一声:“你好好想想,平时是怎么…嗯…别的少女的?”
“啊?”
苏淮任一惊,不敢出言。
“让你喊你就喊,磨叽什么呢!?”
苏淮任浑身再一抖,大叫起来。
“小娘子!你好美啊!快过来!我……”
容怜月气的肩膀发颤,咬牙切齿道:“闭嘴!喊这么大声,你脑子被驴踢过?”
“我没有……”
屋内重归寂静。
呼——
不一会儿,不知哪来的一阵细微风声,顿时惊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容怜月。
一道精光从窗缝中陡然射出,直奔容怜月而去!
飒!
容怜月反应极快,微微偏过头,那道精光便从其鬓边略过,但目标却突然变成了她身后的苏淮任!
“呃啊!我的脸!”
只听苏淮任嚎叫一声,原本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了一道恐怖的血痕!
容怜月没有理会他的状况,陡然翻身而起,将桌子一扳,身体顺着桌子倒下的方向落去。
她稳稳立在地上,猛地一踹桌子,“砰”的一声,窗户边的装饰花瓶被砸了个稀烂!
苏淮任还在低声哀嚎,捂着脸,惊慌失措。
还不等容怜月有所缓和,第二道光柱瞬间袭来,直接将窗边桌子轰了个粉碎!
容怜月足尖轻点,全身腾空而起,衣裙飞舞,直接掠过苏淮任身前。
结果那道精光竟直接奔着苏淮任而去!
“呃啊——!”
苏淮任的左臂瞬间被划出一道巨大的伤口,依稀可见白骨!
容怜月稳稳落地,紧蹙着眉,低声吼道:“怕死还不躲!”
苏淮任却是满头大汗、痛哭流涕,像是即将待宰的羔羊一般凄惨,一动也不动。
“那两个家伙怎么还不来?再晚一点,让它给跑了怎么办!”容怜月心里嘀咕道。
抬眼看向苏淮任时,却看见他那狼狈的模样,顿时“噗嗤”笑了出来。
难不成,你说的“静待时机”是在这?
容怜月此时也不甚焦急,不断在屋内翻身腾跃,躲避着攻击。
不知为何,之前苏淮任身边女子死时悄无声息,到她这就这般凶猛的攻击。
难道是察觉到自己是修士了?
不待她多想,接连几道攻击朝着她的四肢袭杀而至!
“哼!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
嚓嚓——
两道清亮响声,在容怜月手中发出。
只见她捏着两张金符,立刻祭出,一片云雾在屋内散开,将那几道攻击彻底淹没!
“呃啊啊啊——!”
云雾中一声尖叫,瞬间惊了附近暗中出没的小兽、小鸟,立时慌乱逃窜。
待云雾散去,容怜月这才看见,床上已经血肉模糊!但好在苏淮任还有一丝气息。
“这妖孽,到底是冲着我来,还是想杀了这小子?”
哼!
容怜月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怜惜之色。她倒是希望那妖物直接把这家伙给杀了,好给死去以及活着的流民一个交代。
但受人所托,不得不护他周全。
一时间屋中一片混乱,虽然只有两个人,却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砰——
一道破风声突然响彻在容怜月耳边。
她微眯着眼,定睛一看,竟是一抹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