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几日，朱棣准备前往孝陵，拜祭太祖皇帝。
同行的，有太子朱高炽、太孙朱瞻基、赵王朱高燧、以及汉王世子朱瞻壑。
一众文武大臣，更是不必多说。
朱棣花了很多钱，要把这一次大祭办的漂漂亮亮的的！他要告诉老爹，到底谁才是正确的选择！
要是没有俺，你这么好的重孙，岂不就是浪费了？
原本，他还有些想直接去泰山封禅，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因有两个，第一个就是花费靡巨；第二个原因，就是唐玄宗和宋真宗去封过禅。
自古以来，封禅的都是厉害的人物，祖龙嬴政、汉武帝刘彻、光武帝刘秀都是强绝一时的人物。
甚至连唐高宗李治，也勉强算得上不错。
但唐玄宗和宋真宗，的确是不配封禅，既然封禅已经不代表什么功绩，连老爹都不愿意去，那他也不愿意去。
所以还是就在孝陵搞一个大祀就好。
人群熙攘，京营兵马、锦衣卫都齐齐出动，一边维持秩序，一边保护这些达官贵人。
明初五理，祭祀列于“吉礼”，分为大中小三个级别，大明皇帝，每年大祀十三次。
但也有例外，比如这一次。
开疆拓土之功，外加造化亿万生民的祥瑞，怎么都该大祭一场才是。
朱棣一早就带着仪仗来到京城东边的孝陵。
跟随着的文、武、乐、舞各类人等一千二百八十人！可以说是极为浩荡，已经超越了大祀的规制。
除此之外，朱棣为了展现全功，甚至规定凡是京城的各种名流，只要愿意，都可以前往孝陵观礼。
原本朱棣以为会遭到群臣的激烈反对，可此令一下，连弹劾他的奏本都没两封。
而原因，是因为太子和太孙发力了。
他们乐见其成，去的人越多，到时候汉王世子就越丢脸，他们能够在更多的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正统性，何乐而不为？
所以，从太子太孙，再到百官，明明知道陛下这么做不符合规制，但还是没有一个人出声阻止。
大祭非常麻烦，从请神到望瘗，足足有九个流程，分别是迎神、奠玉帛、进组、初献、亚献、终献、撤撰、送神、望瘗。
而进行一项仪程，皇帝都要分别向正位、各配位、各从位行三跪九叩礼，从迎神至送神要下跪七十多次、叩头二百多下，历时一个时辰。
但朱棣丝毫不觉得累。
到了中途，朱棣看着眼前的排位，朗声说道：“父皇！儿子朱棣，来看你了。”
群臣肃穆，都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当初您偏爱大哥，甚至爱屋及乌，连皇位都要传给大侄子允炆，儿子没有意见，但还是想说，父皇的选择，错了！”
所有人都缩着头当乌龟，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谁又敢多说半句话？
就看陛下一个人表演吧！
“允炆年幼，主少臣疑，如何能治理好大明，可即便儿臣心有不甘，想的也不过是宵衣旰食，替侄子守好北疆，不让蒙古侵吞我大明一毫国土！”
“可儿臣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大侄子想要杀儿臣，儿臣没做错什么，可为何要招致这样的处境？盖因朝中有奸臣！”
“所以儿臣起兵靖难！要诛杀奸臣，可允炆却误以为儿臣要杀他，竟然放火自焚了。”
“无可奈何之下，儿臣只能当皇帝了。”
朱瞻壑嘴角抽了抽，皇爷爷就是皇爷爷，睁眼说瞎话的水平，出奇的高！
明明是造反，还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而最后一句话，又体现了他的威严与霸气！
厉害，实在是厉害！
“做了皇帝之后，儿臣宵衣旰食，夙夜匪懈！立过不世大功，也犯过大错！儿臣如此兢兢业业，就是要证明一件事！”
“儿臣不比大哥差，更不比大侄子差！”
“以前儿臣不敢说，但是现在，儿臣可以堂而皇之的告诉父皇，你的选择，是错的！”
朱棣不再年轻，但积威甚重，一番言语，当真是振聋发聩。
朱瞻基暗自冷笑，皇爷爷现在有多振聋发聩，一会儿表情就会有多难堪。
“儿臣肃清漠北！南下西洋，万国来朝！修永乐大典，福泽万世！”
“瓦剌首领脱欢，号称什么草原上的雄鹰，有恢复故元之志！儿臣杀之！”
“三千蒙古起兵，而我军出动不过数百，伤亡不过十人，此等功业，大哥能否？大侄子能否？”
群臣心中骇然，谁都能够猜到脱欢是陛下派人杀的，但是陛下一直不承认，因为毕竟这事不太光彩，人家好歹是来朝贡的，结果转眼就把人家给杀了。
而且这仗，打的也太漂亮了吧？
他们知道朝廷赢了，但是没想到赢的这么轻松，几百人杀三千蒙古骑兵，想都不敢想！
“交趾反复叛乱，儿臣让一儿一孙去平叛，十数万大军，不过旬月便平定，大哥能否？大侄子能否？”
铿锵话语，直让人心生激昂！
“甚至天降祥瑞！与此功绩相得益彰！”
朱瞻基听到祥瑞二字，顿时来了精神。
“父皇，儿臣让你看看祥瑞！”
说罢，朱棣将目光看向朱瞻壑，眼神极为温润。
朱瞻壑朗声说道：“上祥瑞！百官朝拜！”
诚义伯李端拿出一个箱子，缓缓走到中央。
朱棣看着眼前的箱子，嘴角闪过一抹戏谑，但很快消失不见。
“打开祥瑞！”
李端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是一块奇石，通体成雪白色，极为少见！一看就是无上珍宝！
石头浑然一体，但中间却有一些裂纹，这些裂纹，竟然组成了依稀可辨的八个字。
‘传世之孙，永世其昌’！
饶是朱瞻基，他虽然知道这是假的，但见到这块奇石的一瞬间，也是有些恍惚。
太厉害了，当真是浑然天成一般，看不出一丝一毫人工雕琢的痕迹！
这便宜堂弟，作假当真有一手啊！
只是可惜，辛辛苦苦弄出的这么个玩意儿，竟然给本圣孙做了嫁衣！
而此时此刻，群臣对着朱瞻基齐齐跪拜，声音如山呼海啸！